话一出口，她自己已经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脑袋：“是了，骷髅画丢失的消息本来就没有传出，画章丢失更是昨天才发现的事情。若非是窃贼，就只有画院的几人知道内情了。”
不论如何，画章的失窃和杜妍被谋杀，一定有所关联。
顾亭之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禁莞尔：“正是，你反应倒是越来越快了。我之前可没想过，听无斋的学生竟然也有如此擅长推论的。”
认识了他许久，虞简很少见他夸赞什么。此时脸上微微一红，挠了挠头，顺手又把马屁拍了回去：“哪里哪里，我从前也不知道，昭衡院还能教出来身手这么好的学生。”
虽然她笑得有些狗腿，却也是有感而发。顾亭之其人，对于自己严苛到了极致，事事不愿输于人。她几乎不敢想象，师兄在昭衡院时，是如何逼着自己，既有文采推论惊采绝艳，又默然地练出了一身功夫。
若非上次遇险，恐怕他真的会一直隐匿锋芒，丝毫不露于人前。
谦谦君子，通身本领，不过是对自己下了狠手，剥皮抽筋地褪去了幼稚的棱角，才终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顾亭之听出了她话中真心，失笑不语。只是他到底压不住少年天性，转过头时还是悄悄弯了眼角。
等到两人赶到官府时，官差们已经按照规矩，问完了唐海生的话，也询问了衣料店周围的店铺主人。仵作仔细验了查验了店中，果然查出了毒药是下在了柜台上的茶杯中。
“此毒俗名‘美人面’。最初是类似寒食散一般的药物，为文人墨客们所偏好。传闻服下之后，行散之时，仿佛有美人环绕在侧，温香软玉，方能写出佳作……”
老仵作顾及到面前的虞简是个小姑娘，斟词酌句，尽量隐晦地描述。
顾亭之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老仵作赶紧接着道：“但若是服用太多，就会七窍流血，严重的还会丧命。有心人在配方上稍加修改，就成了一味毒药。只是它已经有些年头了，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已。”
在一旁听着的李知府难得地抓住了重点，问道：“那么现在哪里可以买到这服毒药？”
“恐怕不太容易买到。”老仵作看了一眼从衣料铺带回来的茶杯，面上也有一丝不解，“下在茶水中的美人面，更像是再次修改了配方的。相较于我知道的配方，毒性更强，加在茶水中也不易被察觉。下毒的人必定对于此毒很是了解，不像是随意买来的。”
虞简端起茶杯，放在鼻尖前嗅了嗅。若非仔细去辨认，根本不会注意到一层极淡的腥气。她念头一动：“所以这服毒，是凶手自己调配出来的吗？”
能够心思缜密地谋划了毒杀，还能自己配置出所需的毒药——这个凶手，怎么听都和偷盗骷髅画的窃贼有几分相似。
然而老仵作有些犹豫：“不一定。我能肯定的，只是毒不太常见，所用的配方也和寻常的不相同罢了。”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顾亭之颔首，不再纠结于毒药的来源，抬首望了眼存放着尸体的里间：“尸体上除了毒杀的痕迹和那枚印章，可有什么发现吗？”
轮到了李知府面有难色：“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但如果想要进一步查验，就需要剖尸才行——可唐海生不同意。就连将尸体停放在官府，也是谈了好久他才松的口。”
死后剖尸，对于家人的确有些难以接受。唐海生想让杜妍留个全尸，谁也不能苛责什么。顾亭之想了想道：“此事勉强不得，既然他不同意，就算了吧。如果之后查到了线索，非要剖尸不可，再做计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