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两个黑影划过皇宫的甬道,行色匆匆。

    阿桃和嘉宁按照计划从外面回来,嘉宁走在前面,阿桃闷头跟在后面。

    再次路过北面那片破败宫殿时,阿桃想起就在半个时辰前,嘉宁带她去了趟相国寺。

    那传说中恢弘寺庙也是一片焦土,残垣断壁,清清冷冷。

    嘉宁说相国寺不但是国寺,寺内还有几幢藏书阁,藏有许多善本孤本典籍,这一把火烧掉的是半个中原的文脉。

    嘉宁说的每句话都清晰地刻在在阿桃脑子里,脚下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幸好嘉宁停下来扶住她。

    “没事吧?”嘉宁问。

    阿桃说不出话来,只是摆摆手,两人沿着原路,爬窗户回到玉芙殿,嘉宁将来两人穿过的衣裳换下来,偷偷放到浣衣房,混在宫女换洗的衣裙中,不叫人察出端倪。

    安排妥当后,嘉宁再次返回玉芙殿时,阿桃还坐在榻边,低着头,也不动,也不说话。

    此时的阿桃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虚影,当晚看到的东都城那般真实地存在,将她印象中的美好世界残忍地打碎。

    点火折子惊了景国士兵的坐骑后,她们两个女子一路往东,到了东都繁华地界。

    粗粗一看,跟兴隆街没什么两样,还是灯红酒绿,还是熙熙攘攘,店家揽客,铺面叫卖,热气腾腾,一点不少。

    但仔细瞧,街道上时不时有景国士兵打马巡逻,店中寻欢的都操着景国的口音,连景国的军旗都高高地挂在了城门楼上。

    若不是阿桃还清醒,她险些分不清脚下的土地是上京还是东都。

    阿桃记得上次她问芸娘可不可以去相国寺,芸娘绝口不提相国寺被焚毁一事,仿佛烈火从未燃起。

    芸娘也在骗她。

    阿桃的心坠进深不见底的海里,越来越沉。

    有脚步声靠近,阿桃扬起脸,见嘉宁站在窗棂投射在地的光影里。

    阿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蹭地站起来,越过嘉宁,扑向一旁的梳妆台,从上面找出一个紫檀描金木盒,盒子打开来,里面满满都是与哥哥往来的书信。

    阿桃的手有些颤抖,她将那些信展开来,也不细看,只是将信纸铺在脸上,仔细嗅闻墨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