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雨潺潺,确是春意阑珊的时节。
裴懿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大理寺拘押的犯人,而面前这位寺丞手中,掌握住了自己一直以来所遗漏、所不知的铁证,顷刻之间就能让这精心编织的谎言宣告破灭。
“小侯爷当时恐是看错了罢。何况豫小世子的醉后之言也未必可以当真。”
他微微俯身与她平视,目光闪烁之下,长睫便如寒鸦振翅,不住扑簌。
这一说谎就眨眼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看错了?”
裴懿只听得一声轻笑,这时落在自己耳中,像是不怀好意一般。
“我认识的裴恕和豫小世子幼时见到的,并非同一人。”他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在了那只微微泛红的耳垂上,“有两个裴恕,一个是你兄长,一个是你。”
他的直觉,未免太准了一些。
十指紧张交缠,静默片刻,裴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抬眼小声道:“那妾身只得与小侯爷说实话了,还望小侯知晓以后,不要轻易告人。”
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就仿佛自己无故欺负了她似的。
“妾身实则,有两位同胞兄长。小侯爷认识的,是二哥哥裴恕;豫小世子小时候见的,是大哥哥裴懋。”
梁昭衡的神情逐渐阴翳下来,眉头微蹙:“裴懿,你又打算骗我?”
“是真的,妾身没有骗小侯爷!”她从准备这套说辞开始就没有再眨眼,此时双眼干涩得不行,一滴泪水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滑落下来。
看上去,情真意切又可怜可爱。眼眶也微红,使得那一双含情而不自知的桃花眼愈发肖似风露之中垂垂欲坠的桃花了。
哭了?梁昭衡别过眼去,深吸了一口气。从前被箭射伤手臂都还笑得出来,这时候,因为自己说了一句重话,就哭了?
何况,自己方才说的话,应当也不重才是。
“这种事本无须隐瞒,为何从无外人知晓?”他索性就听她继续扯谎,趁现在还有耐心。
说谎,也总要有个靠谱的底本。裴懿低垂下眼眸,神情黯然道:“大哥哥生来就有心疾,郎中曾说,除非悉心养护过七岁,否则难享常人寿数。爹爹为了让大哥哥在家中静心调养,所以对外才说只有一子一女。”
“裴懋,”梁昭衡念着别扭,这分明是无中生有出了一位长兄,“是何时亡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