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容易犯贱,越是得不到的、做不好的,越是想要再去尝试。
“这酒真带劲,说实话,我还想去喝两杯,这回可不敢再去挑战了。我猜今天也没人敢去挑战了。”
张非使劲摇了摇头道:“这你可就猜错了,昨天台下的人都不服,觉得是你们酒量太差了,人家徐锴不就喝得很畅快吗,现在大家都想去试试,连我也想看看是不是比你强点。”
不到黄河心不死,虽然这时候没有这句话,但是朱仔此刻就是这样难以言喻的心情。
但是马上他就从张非那听到令他更惊恐的事,并且把他出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老朱家、皇甫家,和镇海军节度使林仁肇林虎子一方结了仇了。
酒楼开业这个傍晚,发生了太多事,如同秋风扫过,落下许多叶子。朱有才等人的尴尬出糗只是酒楼开业的第一场好戏。
甄风轻松地挣到了十贯钱,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官家子弟的表现,成为了整个京城乃至唐国最新鲜、最有趣的话题,同时让酒楼和酒的声誉快速传开了。在后来的传播声音里,不知为何,不知谁传开的,大家更愿意叫这酒为“闷倒驴”,而不是“醉生梦死”,因为那三个字虽然俗气,但是更形象,顺带把那些喝醉了的纨绔们间接地损了一顿。
然而,这座原先门前冷落鞍马稀的酒楼,原来叫什么名大家都不清楚,现在叫什么名还被捂着。终于,徐锴拿着竹钩子揭幕后,大家知道了,一个很平常的酒楼名字:望江楼。
当大家看到楹联的红布揭开后,包括徐锴在内的人,眼睛都睁大了,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匠人制作的时候漏了?竟然入户大门的楹联只有一半,即只有上联。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惊讶掩盖了。徐锴呆呆地看着上联沉思起来了: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刚念了一遍,徐锴觉得情景交融、大气磅礴,再看两遍,就发现难处颇多。想要对出下联,就要在句式、词性、结构、平仄、气势、意境上都有所匹配,而且要与上联一样,通过谐音、叠字、地标等关键难点去相对应。这样一来,徐锴发现想要完全匹配实在太难,心里琢磨了几联,自己也不满意,不禁摇了摇头。
此联是个千古绝对,据传是中唐时期薛涛在成都迷倒了九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后所做,也有说是后世为了纪念薛涛建了望江楼后有人所做。具体作者和时间都被历史的滚滚车轮抛在了时光长河里,留下的是千古难以圆满的上联。
不过,不管是不是薛涛所作,还是后世附会其上,甄风都向大家作揖解释:“承蒙老先生和诸位赏脸,见证了望江楼开业,此楹联乃是才女薛涛所作,可惜百余年来无人能对出下联。因此本店将此联放上,等着哪位才子佳人续上这百年缘分,成就一段佳话。本店对此翘首以待,假若哪位能够对得贴切、工整,赢得众人认可,此人将成为望江楼的座上宾,自此一年内任何酒食全免费。”
人群中出现了骚动,有些人并不懂楹联的规矩,对此嗤之以鼻。甄风当成没听到,刚才的烈酒是针对彪悍、豪爽之人,以习武之人、纨绔子弟为主,而酒楼的楹联是针对文人墨客、文艺青年,这恰好是酒楼激扬文字、壮怀激烈的两个主要人群。
“老先生,不妨先请进楼。大家有兴趣的也可以进去看看,缺一联的不止门口此联,楼里还有,只要有人能对上来一联,同样是望江楼的座上宾。”
“甚么!”徐锴眼神发出了光,一改沉默状态,大步流星地要往里走。
文字的魅力正是如此。越是沉迷于书籍的文人,对于缺了一半的楹联越是难以忍受,心中犹如一边倒的天平,历来遵循的中庸之道在此刻彻底失衡,心里如同蚂蚁爬过一般瘙痒,恨不能把楹联补齐。
只是徐锴刚迈出一步,人群中突然乱了。一个巨大声音喊道:“贼汉子哪里跑,给老子抓住他!老子要把他蚀骨剥皮。”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压迫性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在这声音的中心,是一个衣着光鲜却面目狰狞的公子,他四周的十多个护卫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带刀冲过去。其实一听到声音,甄风就知道皇甫公子来了,看来那天救过他的那位练家子也在人群里。
人群急速四散,因为那些护卫纷纷拔出刀了,没人愿意成为被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朱有才皇甫公子关系较好,虽然他已经醉倒了,但是他的书童和护卫们与皇甫家相熟,于是朱有才的四个贴身护卫也抄起武器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