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馆虽然在秦淮河畔属于中等规模的歌馆,但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地方,说不上日进斗金,也相差不远。
何妈妈随口而出:“不行!”
江陵听了头大,他刚才遭受的讹诈言犹在耳,此刻面对甄风更觉无耻,可是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在对方手里,依照刚才秦先生所言和何妈妈所行,对此志在必得。
毕竟他已经有了经受甄风讹诈和欺负的经验了,此时比起何妈妈初来乍到相对好些,便接口道:“甄掌柜,何妈妈也算是江宁城有头有脸人物,也就尚书省诸位尚书前来才有幸让何妈妈出面招呼。今日亲自前来洽谈乃是诚心之举,甄掌柜何必强人所难。大家各让一步,岂不美哉?”
甄风拍拍江陵强壮的胸肌,点点头朝气氛得快站起来的何妈妈道:“何妈妈,恭喜你,你有一位事事为你、为江清馆考虑的贴心人。本来我非常想要参与到江清馆中去,远比这望江楼强,既然何妈妈不同意,在下还有一个想法,假若何妈妈还是不愿意,那就很遗憾了,在下只能另觅良主。不过,在下还是更希望与何妈妈合作。”
何妈妈保持着平静冷淡,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可是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她明白甄风所说的“另觅良主”,无非就是花间楼或者与江清馆竞争的那些歌馆,估计会有人出高价来买的,那就等同于踩着江清馆上位了。
何妈妈及时调整了状态,就坡下驴:“方才是妾身失礼,实在是甄掌柜所提的要求超出妾身可做主的范围。甄掌柜如此才华,江清馆也愿意深入合作,若多豆蔻年华的小娘子,也欢迎甄掌柜前去秉烛夜谈。既然甄掌柜还有其他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只要是在妾身可做主范围,一定应下,以示诚意。”
都是场面人,都在用一些自己有的资源钓对方,何妈妈连那些女子都拿了出来暗示甄风了。甄风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开诚布公说出第二种想法。今日望江楼和江清馆因为紫蝶小娘子结了缘,在下和家人们都是重情之人,不忍紫蝶小娘子往后仍在秦淮河畔浮浮沉沉,因此想为紫蝶小娘子赎身,只要何妈妈把紫蝶的各类身家文契全都送来,就算给了在下面子。若是何妈妈答应,在下可以现在就奉上剩下部分内容,何妈妈只需写下一张字据即可,也算是我们的诚意。”
何妈妈刚听到以紫蝶为筹码,先是非常不忿,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害得自己如此凄惨,恨不能把她蹂躏至死。但是听到最后,竟然只要送上紫蝶一人,就能顶替原先想要江清馆三成份子的条件,紫蝶一人能值多少钱,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莫非是甄风看上紫蝶了?
何妈妈的脸色、眼神瞬间变得非常精彩,几乎连彩虹都快有了。她眉头一扬,看向江陵,发现江陵也是眉飞色舞,嘴角笑得贱兮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甄风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异常,就连自己旁边的张确也是神色调皮,似笑非笑,马丁则一脸纠结。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曲解了,甄风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误会已经造成了,先把目的达到再说吧。
“若是妾身同意,甄掌柜是否还会再觅良主?”何妈妈装得楚楚可怜地发问,实际上是不忘自己生意人本色,若是此词有第三方提前知晓,那就不再值钱。
甄风笑了笑,心里一颗石头已经落地,能够发问细节,就说明已经成了。他也明确表态:“某家岂是言而无信之辈,何妈妈不妨将此也写入字据。”
“既然如此,妾身这便立下字据,明日,最晚后日,便派人把紫蝶的契籍手续全部办妥后给送来,从此紫蝶不仅与江清馆毫无瓜葛,只是良民百姓。妾身办事,必不会失信于甄掌柜。”
何妈妈本就着急,有了甄风的承诺,自然也担心甄风反悔,连忙要过笔墨纸砚,写下两份字据,便连关乎紫蝶身份问题,也一并明确,然后签字画押。不等她把字据交给甄风签字画押,甄风已经拿着另一封信交给何妈妈,这次的信没上火漆。
何妈妈喜笑颜开,不过还是连忙抽出信纸,扫过一遍后,确认是完整的《雨霖铃》,似乎下阙也是上佳之作,便装回信封内。事情办成了,她一直戒备、担忧的心放下了,用一个不值钱的歌姬换回一个江清馆扬名立万的机会,不要太值哦!何妈妈已经要飘了。
“甄掌柜年纪轻轻,便肩负起一家酒楼重任,今日将紫蝶拉出我们这个泥坑,怎地早些年妾身就没有这样的际遇?真是可歌可泣,令人艳羡。甄掌柜英雄救美的事迹,或许明日就会传遍秦淮河,甚至连江宁城也都津津乐道呀!”
“等等,别介,此事仅仅你知我知,切莫外传,有人问起,也莫要说它来自望江楼,来自于我。某行此一事,可不是甚么英雄救美,本来我获得它也只是偶然,它的存在代表了一种互帮互助的传承,柳才子交给了我,我以此帮助了紫蝶,或许哪天紫蝶又能帮助别人。如此而已。”
何妈妈认为这是甄风的“鬼话”,假如江清馆因为《雨霖铃》爆红,背后词作的故事可以为他自己甚至望江楼带来偌大的声誉,对他做生意有利无害。莫非是他怕与花间楼结下梁子?如此胆小还想在秦淮河讨生活?不自量力。
“罢,罢,罢,甄掌柜既然有此吩咐,妾身自然无不遵从。只是,真真佩服甄掌柜,不图虚名,自由自在,乃志诚君子,妾身庸俗之人,实在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