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响,李海棠从办公室的椅子上掉了下来,原本盖在身上的报纸和衣服散落一地,也才入睡不到10分钟,他就被自己的噩梦惊醒了。梦里总有一个满身是血、看不清长相的少年追着他问“为什么你又突然不见了?”
“又做噩梦了?”同事马亮帮他收拾好掉在地上的东西,打着哈欠对他说:“要不你还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这边有我呢。”
“没事儿,我缓缓。”李海棠掐着眉心,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他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明天就将要播出的节目现在还存在一些小问题,组里的其他同事也都在熬着。
最近组里正在做一档关于“孤独死”的新闻节目,将焦点聚集在老年人的晚年生活上。这几年独居老人频发意外,部分养老院也存在的各种弊端,他们这档节目将会把一些老人“孤独死”以及养老院存在的问题公之于众,小组的领导对他们的这档节目还挺重视的。
李海棠和马亮是这个节目的主要策划人,包括暗访拍摄等都是他和马亮承包的,两人需要跟组里其他同事打配合,很多细节还要沟通和商议,如果他这个时候离开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节目的正常播出,这会给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
但不可否认,刚才的梦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从去年底开始李海棠每隔一段就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关于梦境的一切他既熟悉又陌生,虽然知道自己做了梦,但醒来之后完全记不得梦境中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回忆起来的就是在梦里有个满身鲜血且对他穷追不舍的人。
除此之外的其他细节,任凭李海棠怎么去回想,也终究是没有头绪。
因为这个并未知晓全貌的梦境,李海棠多少有些受影响,做什么似乎都打不起精神。
“你是不是之前那次被打坏了脑神经,所以才会梦到这些有的没的?”马亮递给他一杯咖啡,自己也接了一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去年因为一档“过路费”的新闻,李海棠在采访的时候和当地居民发生了冲突,混乱中他被人用石头打破了脑袋,当时并未感觉有任何异样,所以就疏于了检查。但近来总觉得有些头疼,而且会经常性地做噩梦,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虽然认为没多少可能,但李海棠还是听从马亮的建议去看了医生。
做了全面的检查,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戴眼镜的男医生举着片子说:“你太累了,让自己休息一下,可以去旅个行放松情绪。”
李海棠心说“我也很想啊”,可他压根儿就没时间去旅行,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结束检查之后还要回单位做最后的审片。
凌晨十二点,终于可以下班的李海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开门,脱鞋,扔了肩膀上马上就要垂下来的背包,机械性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他成大字型趴在地板上给自己叫了份KFC外卖。
今天又和往常一样加班到这个点,对于他和马亮的采访稿领导总是不满意,但是又不点明具体不满意的地方。领导说:“题材挺好是大众关心的话题,但内容还差点意思,新闻嘛,得有噱头啊!”
因为这个所谓的“噱头”,李海棠和马亮翻遍了近期的报纸杂志还有相关新闻,修改多次,又加上了一些吸引人的“重点词汇”总算让领导在最终方案上画了对号。为了这次的新闻他们小组的同事几乎半个月都没怎么好好地睡过觉了,每天都是半人不鬼的,不挑地方的还能趁着间隙在公司睡一会儿,像李海棠这种离了自己家就不能睡觉的人就真的只能称之为遭罪了。
揉着绞痛的胃,李海棠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李海棠想按时按点的吃个饭都不可能。每天黑白颠倒,三餐时间彻底紊乱,胃疼已经是不值一提的小毛病了。李海棠很怕自己哪天突然就秃了,他的发际线已经有了上移的危险,头发去年的时候还是乌黑浓密的,如今摸起来已经有些干枯毛燥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的不成样子,完全想象不到他才工作三年,还是一个刚刚步入27岁的年轻人。
“这样子说是37也有人信。”
李海棠吐槽了一下自己。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和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站在一起,除了没有啤酒肚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哪些不同。看着朋友圈里那些潇洒各国游的好友,李海棠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落伍了,去年同学聚会他已经形同透明人一般,站在人群里还有人问他“你是谁”。和光鲜亮丽的朋友比起来,自己可以说是“混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