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书急忙将兰草端进屋子,对着侧躺在梨花木床上的俊秀男子,笑嘻嘻道:“没什么,公子要的兰草我已经拿来了。”
霍家三公子霍灵焕穿了件单薄的米杏色里衣,披散着长发,单手撑着坐起来,指了指枣木圆桌,“放到桌上吧。”
茗书把兰草放下,连忙拿了件银鼠灰带白狐狸毛的大氅,给他披上,又伸手掖了掖白底团纹的银丝鹅绒被,“外头起风了,公子小心着凉。”
霍灵焕笑道:“才八九月份,哪里就冻死了。”
他笑起来仿佛昙花夜绽,雨雪初霁,笑意浅浅似醇酒入喉,神采奕奕如花香扑鼻。
茗书也跟着笑了笑,说:“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兰草了。”
“夜深露重的,我怕它受不住这儿的夜寒。”霍灵焕又看了看桌上那株傲然挺立的兰草,莹润花瓣间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溢出,清香怡人。
茗书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打趣道:“公子怜惜花草是假,爱惜赠人之心是真吧?”
这盆兰草是徐州周员外家的周大姑娘送的,说是极其难得一见的名贵兰花,公子当时婉拒再三,只是盛情难却,最终还是收下了。周大姑娘家里是江南有名的织造大户,虽然姿色平平,但性子温和,对公子又一往情深,若是成了也不枉为一桩好事。
霍灵焕一直养在江南,近几年身子好了些,家族近来事务繁忙,大伯父霍诚便说让他也回京来帮着做些事,顺便把婚事也给定了。临走时,周大姑娘泪眼婆娑地送到港口,不管不顾地将花留在了船上,他不得不收下了。
想到那脾性温吞却对他分外执着的周大姑娘,霍灵焕额角有些疼,摇了摇头正色道:“话不能乱说,平白污了姑娘家的名声。”
茗书道:“公子早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也该谈婚论嫁了。”
霍灵焕微微蹙眉,“我对她并无他意,以后不许胡说。”
“哎,知道了公子,这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茗书抬了抬眉头,又笑道:“赶明儿等公子寻到意中人,两厢情愿才是一出佳偶天成。”
意中人么?霍灵焕苦笑了一下,就他这个常年吃药的身子,能撑过几年呢?他不想耽误别人,也不愿将就自己。
原本老夫人给他定了一门好亲事,是首富高家的外甥女江姑娘,但高家出事后江家落魄,这门亲事也黄了,他此次回京也是为了退下这门亲事。
霍灵焕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润白的并蒂莲玉佩,这正是当年定亲的信物。他莹润指腹轻轻摩挲着那莲花玉佩,心头莫名生出好奇来,也不知那素未谋面的江姑娘若是被退亲了会怎样。他清隽如玉的面庞上浮现一丝苦笑,可叹的是他也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也毫无定夺权利……
却说庞康不日就和庞老爹一同搬到了宝华堂。
后宅已经修缮完了,江雪轶正在和张伯、翡玉一同打扫。
这是个二进间的院子,外面是三开间的正厅,里面是一幢正屋和东西两间厢房,带小厨房和两间仆从住的屋子。主屋里一应用物置办齐全了,都是崭新的东西,连厨房里的柴米油盐也都备齐了,甚至还有几套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