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吕衡还不动身,沉着脸呵斥道:“怎么?你也要忤逆朕?”
“奴婢哪儿敢忤逆万岁爷。”吕衡陪着笑:“主子一言九鼎,要怎么处置全凭您一句话的事儿。小陆大人,您说是不是?”说完向着陆辰使了个眼色。
他这话听起来句句顺从,却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皇帝,处置陈经国也不能全凭自己好恶。现放着专管刑名的刑部尚书在眼前,总该问问他的意见,按律惩处。
国家制定律法,为的就是执法平明,天子也不得以喜怒左右刑罚畸轻畸重。
更何况,按照大周律,即便是官员亲自参与科场舞弊,情节较轻的也不过是流三千里。而陈经国顶多是御下不严,流三千里就未免太重了些。
陆辰会意,拱手道:“吕公公说的是。臣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处置。”
“罢了。”皇帝此时气也消了一半,见陆辰明知故问,也知道自己方才处置得有些不妥,说道:“陆辰,你们刑部商议了,这几个人定的什么罪,该如何罚?”
“回皇上,此次泄题范围不大,涉案人员也较少。故臣等拟定陈经国渎职失察之罪,当降级处分;胡大窃取考题,泄题受财,当斩立决;李氏购买考题其罪一,当流三千里、诬陷公主其罪二,当加等反坐[1],数罪并罚,处斩立决;刘昶会试夹带,当革除功名,发边远充军。”陆辰有条不紊地将这几个人的罪刑一一回禀。
皇帝觉得这般处置也算合理,便点了点头。又道:“陈经国降职算是便宜他了。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治不好,还指望着他经国?偏他敢叫经国。”
吕衡见皇帝的话中带着些揶揄的意味,知道他是消了气,笑道:“是主子仁心体恤,臣工们才能帮着皇上经世济国呢。”
皇帝叹了口气,想起陈经国平日里也算勤谨,并无大过,便收起了严惩的心思。他自笔架上拿起一支笔,在纸上随手写着。
吕衡肃立在一旁用余光瞄着,皇帝写的是几个官位,有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他提起笔在空中顿了顿,最后在郎中两字上圈了个圈。
皇帝将笔重新放回笔架,又把方才写了字的纸往吕衡手上一掼,道:“掌你的印去。”
吕衡接过去应了声是。他知道,皇帝的意思是叫他拟旨,将陈经国降为礼部清吏司郎中。这是个正五品的官职,虽说连降四级,但毕竟人还在京中,说不准皇帝哪天一高兴就将他官复原职了,倒也不算太重。
“再有,李氏既是明颐的人,送到她宫里,叫她自己处置罢。”皇帝沉吟片刻,看着陆辰说道:“其余的,就按照你们刑部拟定的去办。陆卿,你以为如何?”
“皇上圣明,臣回去便按皇上的意思交大理寺复核。”
“甚好。”皇帝摆摆手,叫他们各自退下。
陆辰与吕衡退到殿外,门外的小内侍躬身上前,低声喊了句:“陆大人,老祖宗。”而后垂手立在一旁,等着吕衡吩咐。
吕衡点点头,道:“我要出去办差,去叫冯公公来伺候主子罢。”
他口中的冯公公,是他最信任的干儿子——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