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尖叫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道冷静劝慰的声线:“薇薇,跟阿姨回去好吗?你爸爸还有其他人都在找你。见不到你,该多担心啊。”
循声望去,两人站在台阶中段的平台处。平台不大,勉强能塞下两个半人的宽度。女孩怀里抱了只玩偶样的东西,与女人对峙。但凡女人试图往她站的地方靠近,就开始继续尖声吼叫:“我让你别过来,听到没有?!你们这些人背着我议论,说我脾气差,被家里人宠坏了。等有了新妈妈还不一定能过得好呢。人前却假模假样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恶不恶心?!你这么紧张,还不是因为我爸爸付钱给你们!”
吼完,她定住身子,仿佛是只受伤的小兽,警觉地看向女人。黑色烟尘的翅膀如水中漪涟,扩大再扩大,直到从头到脚将其环绕。比上回秦悦见到更为强健有力。
他不禁收回迈开的脚步,皱起眉,暗中观察一二。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个善恶难辨的东西会是许愿灵。大多数许愿灵该是明澈的金色,形态不拘,多半承载了主人美好的愿景。而这一个,远看过去更像团灰色的迷雾,难道是因为妖化的关系?
女人只感到一阵莫名而来的劲风与凉意。她勉强维持笑容,低声哄道:“那只是玩笑话。我们薇薇这么可爱,就算有新妈妈也一定很爱你,也和现在一样的幸福。来,跟阿姨回去吧。你出来得已经太久了。祁先生都快急疯了。你别着急,仔细等会儿哮喘又犯了!”
她刚来的时候,前一任保姆培训她时曾经说过,祁先生的女儿脾气差,心理有问题,且有些邪门儿。几年下来换了二十多个贴身保姆,最长记录也只坚持了半年。当时她贪图薪水高,总想着小孩子而已,能有多难搞。一个月干下来,叫苦不迭。如果不是当初心存侥幸,签的是三个月的合同,她真想直接走人。说到底,如果不是缺钱,谁愿意遭这份儿罪啊。
“你胡说!才没有什么新妈妈呢!爸爸曾经保证过的,家里只会有我们俩!”听完她的话,薇薇非但没被安抚,反而更加激动。
翅膀掀起阵阵狂风,不善地重重拍打地面,发出只有秦悦能听到的警示声。这是……女孩情绪的临界点,不能再继续受刺激下去了。
“好好好,是阿姨说错了,没有新妈妈,没有新妈妈。薇薇啊,我们回去好吗?”
“不。你走开!别我碰和朵朵公主。我讨厌你们!”
女人的嘴角微微蠕动,低眉顺眼间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嘲讽。
真麻烦,再这样哄下去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窝火。哼,要不是因为你有个有钱的爹,谁愿意哄你啊!这么不可爱,活该你妈妈死得早!真希望……你连爸爸也失去,过得凄凄惨惨!
一刹那,亘古不变的恶意与咒骂在心底疯狂滋长。黑色烟尘不再保持翅膀的形状,而是竖直身体,生出几条长长的触手,探向女人的心口处。它活像一朵拥有生命的蓬松棉花糖,体积也比之前大了一圈。
“走——跟阿姨回去!”女人的五官扭曲,死死箍住女孩的手臂。
“你放开我!”女孩用尽全力挣扎,无奈力量与成年人悬殊。她哭喊道:“我一定要告诉爸爸,让他开除你。你等着!”
“哦——”女人拉长声调,躬身凑到她的耳边:“薇薇,你猜,你跟我的话,祁先生会相信谁呢?”
女孩的反抗僵硬了五秒,再度变得激烈:“放开我!我讨厌你们!讨厌身边的所有人!”
无害的棉花糖眨眼成为致命的手掌样东西,它用力席卷包裹了女人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推下台阶。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滚落了下去。与此同时,软绵绵的东西带着万顷杀意,扼住女人的咽喉。
根本无力反抗的女人喉咙处发出“嗬嗬”的挣扎声。她瞠大眼,直到秦悦走过去,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女人眼眶当中蓄满了泪水,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按住脖子猛咳。她抬起眼,看向女孩的表情蕴含了无边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让她身体软绵绵的,根本无法站立:“有东西推了我!!”她捉住秦悦的手腕,失神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