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长宁让人给卫太傅上茶,卫宴恭声道:“恕臣多嘴,臣察觉陛下自猎场回来,似乎常闷闷不乐,臣不敢随意揣测圣意,但却愿为陛下解忧。”
长宁道:“朕初登帝位之时,曾去太傅府上,太傅可还记得当日朕对太傅说过的话?”
卫宴如何能不记得,先帝驾崩,她做了辅政大臣,但也仅仅是要尽自己的本分,并无与萧家对抗之心,可长宁却拿出先帝遗诏,遗诏之内是要封她卫宴为丞相,若皇室倾颓,萧氏乱政,命她务必带领群臣护卫皇权。
卫宴却因为这遗诏而生出惶恐,若是不参与帝相纷争,即便萧家人做了皇帝,也不敢对她们卫家下手,可这遗诏却是让她无法全身而退,只能豁出身家性命与萧家一搏。
长宁察其神色,已知晓她的心思,便要直接将这遗诏毁掉,卫宴慌忙阻拦,长宁却道:“若是不能令臣子全心辅佐,反生担忧,那必定是李家人无能,更不配为帝王。倒不如将这遗诏毁去,免除太傅忧患。只是朕却还有一事要求太傅,朕愿毁掉先帝遗诏,保卫氏安稳,太傅也要答应朕,若是萧相谋反,朕身殒之时,太傅定要带人规劝萧相,以子民为重,莫造杀戮。”
卫宴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拱手跪在长宁面前,将那遗诏接下,“是臣方才糊涂,卫家即便拼尽性命,也定不辜负先帝,方才之罪,求陛下责罚!”
长宁上前将她扶起,“朕怎么会怪罪太傅,实不相瞒,朕有意与太傅结亲,听闻令郎温润如玉,文采灿然,朕欲册封其为贵君,尽妻主之责,护他安然。”
听长宁提到过往之事,卫宴面有愧悔之色,“臣为夏朝臣子,世代忠良,忠君除佞乃是本分,可臣却曾有动摇之心,实在无颜面对先帝的信任。”
长宁宽和道:“太傅言重了,当时形式所迫,即便是朕在太傅这个位置上,也会犹豫不决。朕只是有些感叹,如今朝中局势虽比朕初继位之时好上许多,但朕苦心经营四年,朕怕自己没有另一个四年了,有些事朕也不愿再等。”
卫宴劝道:“陛下三思啊,现在处置萧家为时尚早,她萧韶一言,朝中有大半臣工应和。如今天下兵权,有一半掌握在大将军韩毓手中,韩家和萧家可是世交啊!剩下的兵权四分五散,陛下您身边只有禁卫可用。恕臣斗胆说一句,这事并非是陛下之过,而是先帝和明宗皇帝时便已经形成的局面,如今苦了陛下啊!”
长宁淡淡道:“太傅稍安,朕并没有说是现在。但太傅可知,春猎之时,有人意图对朕的侍卿不轨,而后又将此事栽赃给渊清,这件事究竟是何人主使,太傅应该想的到。”
卫宴脸色一变,“那贵君可有事?”
长宁一字一句道:“朕曾向太傅许诺过,今生今世只要朕在,便会护渊清周全。”
卫宴起身欲跪,“陛下,臣别无所求,只愿贵君安然无虞。”
长宁扶着卫宴的手臂,“太傅放心,不论渊清做了什么,朕都会宽宥他,庇护他,这是天子之诺,不会更改。只是有些事,朕不便亲自告诉渊清,渊清受了些委屈,如今怕是在怨朕,还请太傅亲自同渊清说说吧。”
卫宴道:“贵君一向明事理,陛下放心,他定会以大局为重。”
长宁点点头,又道:“朕有意抬举薛家,还有萧家。”
长宁盛宠薛郎君之事,朝野皆知,卫宴也不好多说什么,抬举薛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况且卫家虽有威望,但在朝中还未到一呼百应之时,陛下不可能只倚仗一个卫家,而后面那句话,她却是不解,“萧家?”
长宁唇角微弯,“是豫州大都督萧媺。”
卫宴忽而明白过来,萧韶与萧媺乃是表姐妹,可两人却有宿怨,多年不曾私下往来,听闻前几年祭祖之时,还曾互相呛声过。“萧媺为人耿直,不像萧韶这般心机深沉、野心勃勃,或许可为陛下所用。如今萧家的势力多在朝堂之中,若能让州郡之中官员臣服于陛下,对萧家也多了重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