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端年来了,席间的氛围便热闹起来,毕竟她是大家唯一共同认识的人。她筷子没动几下,嘴巴一直在说话,讲每道菜的做法以及其中她的想法,顺便问问大家的看法。
这一桌三分之一是新品,一半是改良品,还有几个是经典品,每道菜她都跟大厨不断讨论、反复尝试过,也看过很多教学视频或网红视频,泡在后厨一个多月,专心研究菜单。她对做菜有很多想法,但只有经过尝试才知道大部分不接地气,或者需要有经验的大厨改良。
这家餐馆她经常来吃,味美价廉,而且她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洗碗工,前老板夫妇带人友善,和她关系也不错。虽然她很早就有开餐厅的想法,前些日子听到一些消息后特意去打听过,也试着想去投资。但一来自己银行里的存款并不多,二来不敢轻易相信他人,而且投资风险高。
心痒痒了一段时间后,她只能慢慢放下,想着有段时间没光顾这家老店,便带表哥来吃了一顿。她们来得比较晚,算是最后才走的客人。走之前和老板夫妇闲聊几句,听闻他们想把这家店转出去,然后去美国带孙子,尹端年心里头那股没熄灭的小火苗蹭蹭燃烧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了完成“餐厅梦”,她不惜推了一些工作,甚至去贷款,蹲在这个餐馆里学了一点前老板的手艺,忙各种交接事宜,规划餐馆的发展。虽然非常辛苦,但甘之如饴。
尹端年没像尹郢说的一一询问在座的,不过挑了几个她认为比较懂菜的朋友详细问了问。见菜吃得七七八八了,尹端年便开始上酒,美名其曰今晚的“第二趴”。请朋友过来就是要让大家开心然后尽心,而这些家常菜估计满足不了他们,甚至还不够入眼,所以她准备了酒,还有音箱。
吃剩的菜陆陆续续撤下去,换成小菜、点心、蛋糕,桌上摆满各种酒,甚至尹端年还拿出一瓶香槟。她站在屋子中央,使劲摇了摇手中的酒瓶,“砰”的一声,香槟向四处飞溅,众人欢呼起来。闹了一阵,喝了一圈后,尹端年趁大家唱歌溜回后厨。之前的厨师已经下班回家,只有尹郢和文佳音呆在厨房洗碗,两个不太合群的人。
尹端年感到过意不去,连连对他们说辛苦了,毕竟要开餐馆的是她而不是他们。她扎起头发,套上橡胶手套,加入洗碗队伍。尹郢让她出去招待客人,尹端年说她让曾辛和霍迟帮忙看顾着,她洗会碗再溜回去。
既然盘下了这家店,尹端年就要对后续发展做好规划。以她公众人物的身份不可能坐店,尹郢事情多也不能经常呆在这里。两人商量一番后,先找了表妹苏艺,她毕业没多久现在在一家公司做财务。但苏艺很快就拒绝了,原因是她男朋友和她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读研,一直让她考研重回学校,她本人也一直在准备着。
于是他们又找上了表姐宋尹,大龄单身女青年,在银行工作了几年,为人本分老实,工作停滞不前。一开始没找她,一方面以为她过惯了安逸日子不想挪窝,一方面认为她性格上有些欠缺恐怕胜任不了。但没成想她答应得很爽快,不想在家天天被催婚,想走出去又不敢,谢谢尹端年给她抛的橄榄枝,没忘记她这个表姐。听到她这样说,尹端年和尹郢反而不好意义,便把先找尹艺的事跟她讲了,也把餐馆工作的利弊给她分析了一遍。
宋尹虽然为人胆小了点、懒了点,但头脑是清醒的,清楚自己的缺点,听他们讲出来尽管感觉有点伤自尊,但越发坚定要改变的决心,想当年她也是苦过来的,不得不说尹家里人骨子里都有点不甘落后的热血。
因为交接工作的原因,尹宋没能赶在开业前来北安,在她来之前,店由尹郢照看。而且尹郢也算小半个股东,投了点自己的积蓄进去。
洗了没多久,尹郢便催尹端年回包厢。尹端年受不了他念叨,便摘了橡胶套离开厨房。路上遇到高中同学顾天禹,曾经高三的后桌。要说高中初得最近的同学便是尹端年的同桌楚颜和后桌的顾天禹、代逢淳,并且四个人都考来了北安,大学四年也时有联系。而能跟这两位男生走得近则是因为楚颜喜欢顾天禹,经常拉着她做掩护约他们去图书馆、书店或者吃饭。
不过因为楚颜性格外向,大大咧咧的,一般人瞧不出她那点歪心思,只以为都是当“哥们”看待。而尹端年之所以清楚,不是因为交过心,而是一开始楚颜就跟她挑明了,让她不要打顾天禹的心思。同班两年后,高三选座位的时候楚颜主动邀请尹端年坐同桌让她受宠若惊,毕竟人家在班里人气不错却能看得上默默无闻的她不得不说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楚颜其实看上的是她沉默寡言和平平无奇,以免挡了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
这小小“警告”虽然让尹端年有点不舒服,但撇开这件事,楚颜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相处久了,尹端年越发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喜欢顾天禹。尽管他浓眉大眼,身高一米八,学习成绩优秀,谈吐不错,但是尹端年不喜欢他的性格。
首先,一开始几个月,她感觉对方没有正眼瞧过她,直到期中考试她语文考得相当不错,他才开始注意到她。其次,她觉得顾天禹是个“中央空调”,就她从楚颜那里听说过的喜欢他的女孩子就有四五个,有些人告白过,有些人还没戳破窗户纸,但他平日里跟那些女孩子相处得都不错,有些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再有他说话比较直,楚颜和代逢淳经常向他请教问题,讲过一遍绝对不对再讲第二遍,老师讲过的绝对不会再讲。旁听过几次之后,尹端年就打消了向他请教问题的念头。
关系变近是从高三下学期开始,楚颜拉了一个微信群,美名其曰“学习督促群”。为了不冷群,她配合着楚颜,在群里刷表情包,再晒晒作业完成进度表、不会做的题目等等,两个男生的回应渐渐多了起来,之后一起去学校附近吃饭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周日下午不强制上自习,有时尹端年去击剑馆练习结束,心情好的话会买奶茶或者肯德基带回去跟他们分享。
大一第一学期他们四个还聚过几次,一起过圣诞节和元旦节,往后联系也没断过,毕竟大家都是老乡老同学。后来他不赞同她搞直播,劝她好好读书拿奖学金,做好保研或者考研的打算。而楚颜认识了新同学后,很快就把旧爱抛在脑后,接受系草的告白谈起甜甜蜜蜜的恋爱。大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她从楚颜那里听说顾天禹谈恋爱了,对方苦追了一年才同意。
这不禁让尹端年有点反感,顾天禹不管从颜值还是能力上来讲都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种,只能说名列前茅,让人家姑娘倒追一年多有点不像话。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应该坚持下去,不能因为感动就屈服,要是喜欢就应该早点放下架子。
见到顾天禹,尹端年微微点头,准备走过去却被他喊住。顾天禹没想到她现在发展得蛮不错的,而且发达之后还记着他们这些老同学。尹端年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说出夸她的话,连连摆手,自己现在还不算啥,所谓的人气、流量都是泡沫、烟花,可以一夜至巅也可以一夜落底,如履薄冰、兢兢业业,而开饭馆发展副业也算是铺后路。不像他,听说马上要出国读博,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在国外定居,回国的话也是高级人才,是真正自己有实力,也能为国家、社会做贡献的人。
没想到你会走上这条路,感觉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你,顾天禹感叹了一句。尹端年微微一笑,说他某种程度上没说错,她一直有这样的野心和向往,只是她不愿意展示出来给他看,他们算不上多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