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台北念书时,不免俗地会背着两公斤重的笔电,戴上最有文青气势的银sE细框眼镜,还有标配的看不见路渔夫帽,窝到某家墙上贴满电影海报的咖啡厅去写作业。即便因为极度浅眠和身心症缠身,已经拥有单人房的豪华待遇,还是愿意花上两百块大洋点一杯花茶(我不喝咖啡),在充满咖啡豆香气的小店里待上一个下午。那时候,我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咖啡店员,虽然我对机器一窍不通,缺乏待客JiNg神又讨厌推开门时风铃摇晃的叮当声;但我还是在咖啡店的招募广告前站了整整十分钟。
啊,他们找的是全职。
我有些失望又有点庆幸。倘若梦想与现实隔着无法跨越的客观条件,我就可以永远踌躇满志,而不必灰头土脸。
咖啡如是,写作亦如是。
写作时,只要身旁有任何杂音或者视线,我的脑袋就会陷入一片空白。我像走廊里的感应灯,像薛丁格的猫,一旦受到注目就会警铃大作,随後土崩瓦解。所以我喜欢到咖啡厅去写作。
在咖啡厅还可以观察到各式各样的人种:有捧着手冲咖啡用MacBook认真做简报的管院仔,有谈情说Ai的情侣,有西装革履、话音宏亮,正口沫横飞地游说下线加入直销团T的中年大叔,当然还有像我这样形同摆设寒窗苦读的歹命学生。他们时而皱眉,时而挠头,时而朝过於吵闹的中年大叔投S杀人的眼神;当然大叔对此一无所知。
吧台後方的老板倒是把一切尽收眼底。当我和他对上视线时,他会给我一个Ai丽丝梦游仙境中咧嘴猫一样的笑容。有时候我怀疑老板是否私下研究过黑魔法。他一头长发,语调轻柔,弱柳扶风彷佛用扇子一扇就会飘然升天;但是面对咖啡机那震天响的噪音,嚣张跋扈的店猫忍无可忍缩进角落,老板却置若罔闻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颇有一GU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的霸气。
在台北的那几年我也努力适应文青文化,听了几场乐团的表演(当然是在校庆而不是音乐节),买了几张CD於是顺理成章买了CDPlayer;然而使用最多的还是蓝芽播放的功能。我开始沉溺在一种集T潜意识般的乡愁之中,在返乡的夜车上,在无眠的深夜里,在聚众狂欢後人去楼空之际。所谓「北漂」浪漫了所有喜悲,一时间我们都是李白、都是苏东坡,求学属於流放,而非远征。
就在这样的自我陶醉中我的大学生涯结束了。不好意思地说,最不舍的从来不是为学之乐,亦非同侪之情,反而就是那GU自以为文青,布尔乔亚式的哀愁与放纵。
找不到工作的这几天,用以前的存款给自己买了台拍立得,想用独一无二的底片纪录青春的尾巴;却开始觉得自己未免太过矫情。
或许长大就是这麽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