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有那么一瞬陷入无尽的寂静之中,只能听到外面深深浅浅的雨声,一滴滴好像砸在心湖上,荡起水纹涟漪。
姬珧收回视线,忽然轻嗤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也没生气,笑过之后,只是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明睐如玉,笑意婉转:“本宫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秦徵涣又倾下些许弧度,舌尖抵着压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扶着桌案两侧,是欺身而下的姿态,仿若将猎虎牢牢撅在手心上,“别这么急着拒绝,也许本王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姬珧伸出手,半分无奈半分讥嘲:“本宫好说也是一朝公主,父皇唯一的女儿,谁不知涉江王殿下府上姬妾众多,休了驸马嫁给你,岂不是告诉世人,本宫乃是屈身下嫁?连与人共侍一夫的屈辱都能忍受,世人怕是觉得将来的大禹是你说了算呢!”
秦徵涣半步不退:“你吃醋了?”
他眼中似有笑意:“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你用这件事嘲讽我了。”
姬珧刚要说话,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若答应我,从今天开始,涉江王府上就没有姬妾了,一个都不留。”
姬珧没有感情地鼓鼓掌:“王爷真是无情啊。”
“那些女人也有点可怜。”她又加一句。
秦徵涣忽然站直身子,左手理了理右手袖口上的褶皱,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遇不上我,才算她们可怜,遇上我,是她们这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这话听着本该让人分外不舒服,但姬珧好像觉得他话里有话。
其实,抛开这跳脱的思维和没有章法的处事风格不说,秦徵涣作为一个男人,有些地方还是很有魅力的,比如让人忽略不得的长相,他完全是另一种风格,既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和自信,又有充满攻击性的野性,像是猛禽类,如炬黑眸总是盯着自己的猎物。
从马车上看到的第一眼,姬珧就知道他已经暗自将她当做了囊中之物。
姬珧并不讨厌这样的自信,但是她不喜欢在这样的自信下,忽略她的存在。
她也站起身,从桌案后面走到前面来,目光一直凝在他脸上,从审视到逼视,直到两人之间只隔了小臂长的距离。
“本宫害怕你后悔,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虽然还没有答应,但秦徵涣却觉得这是她在退步,是在考量着答应他之后的事情,或许也在试探他,秦徵涣笑了笑:“公主的传闻,全大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当然也有所耳闻,不管是府上的男宠,还是匍匐于殿下脚前的裙下臣,那都是在本王之前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他侧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沉吟片刻,放轻了声音道:“先皇去的早,留下你一个人独撑大局,有些事情身不由已,我怎会不知道?小皇帝今年才只有九岁,还要很久才会独当一面,可眼下朝局混乱,叛军四起,江则燮之后,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起兵造反,连你的枕边人都暗藏心思,你觉得靠你一个人,能坚持到几时?”
姬珧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以对。
秦徵涣只当她的沉默是因为自己说到了她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