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屋子很大,有前堂还有小小的隔间,最里面是睡人的木炕。
炕上铺着平整的木板,不添炕的时候还能当床,冬暖夏凉。
她特别喜欢,头一晚大半宿没睡着。
但这间屋子,让她十分不舍。
她其实不怎么念旧。
但忽然清清楚楚的从梦中醒来,庇护她多年的老土房子,孩子他爹用稀泥抹过的墙皮,泛着陈旧的黄,让她的心里也跟着恓惶不已。
这种想要流泪的感觉,虽然难过,但她其实很喜欢。
两辈子了,宋春雪发现,泪意在胸膛发酵的感觉,其实比高兴过后的空荡更让人踏实,苦中带甜。
就跟煮了的老茶,初初尝来很苦,苦到舌头不愿接受,但咽下去之后,嘴里的余味是香甜的。
若是一开始用冰糖来遮掩,反而觉得察觉不到。
前世,她听老人常说起恓惶这个词,她自己也时常会独自念起,总觉得自己可怜不已。
如今她不这么觉得,这世间之人,哪个不可怜?
她很喜欢一个人哭,哭过之后感觉很舒坦。
但今日,她哭不出来。
“呼。”她长吐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躺着舒坦,外面的春风温暖绵软,这屋子也没那么冷了。
“不起来打坐,唉声叹气作甚,被人欺负了心里不痛快?”
师兄的话忽然自头顶响起,宋春雪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面带笑容,“不痛快什么,我早就忘了,是老四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