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阳当空,晃得人眼晕。
空气中弥散着硝烟味儿,炽热得吸进去一口像是能灼烧掉鼻腔黏膜,马车像是在往皇城方向赶,路上偶尔能看见难民衣衫褴褛地拖着孩子,在黄沙漫天的路上艰难蹒跚而行。
无论是远处的景象还是近处的草木,都像是油锅之上的空气波纹层叠地抖动着,林婉疲惫地倚上铁笼杆子,被烫得一个激灵,她身子前倾坐好,散乱的发低垂掩住脸颊。
林婉有种强烈的预感——梦中便是今日了。
掩在阴影中的侧颜晦暗难明,她忽然抬眼看向车辕前沉默的驾车黑衣人,利刃藏于袖中,从来温柔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不能光坐着等陆不行来救自己。
这几日她隐忍不动,一则没有合适的机会,二则是为了降低黑衣人的戒心,她做出一副逆来顺受不做反抗的模样,将匕首藏好,耐心等待着黑衣人放松警惕,才能博取到最大的逃生机会。
黑衣人是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除了给林婉扔进来每日三餐的饭食水壶,和她内急要求上厕所的时候寥寥数语交流之外,便再无一言。
林婉瞪着地上,眼睛一眨不眨,不过一会儿眼中便刺痛酸涩,眼白泛起血丝满盈泪水,她阖上眼帘挤出两行清泪,满是尘灰的脸上显出两条白道子泪痕。
“呜……呜呜……”她将自己窝成一团低泣起来,埋在胳膊肘里的脑袋微微调整角度,余光瞄着车辕上的黑衣人。
他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般继续驾着马。
林婉继续哭,雷声大雨点也大,眼泪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边口中哭道:“……我想……我想去如厕……”
黑衣人将车子停在路上,反身将铁笼的锁打开,指了指远处的稻草堆。
林婉低着头走出铁笼,她的目光落在黑衣人的衣角上,突然猛地拦在他的面前,“咚”地一声跪下抱住黑衣人的大腿,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耳麻的闷响,黑衣人似乎愣怔了一瞬,就是停顿这片秒便被林婉缠上了。
林婉的拷着锁链的手揪住他腰间的衣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抹,模样十足凄惨,她一边拽着黑衣人不叫他扒开自己,一边口中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你想要钱吗,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你,你放我走,你想要什么我都让爹爹给你,我爹爹是当朝大将军……”
她神色又转而一厉,跪在地上倨傲狠狠道:“我爹爹是当朝大将军!你这样待我,他不会放过你的,有一日他定会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恍若疯态。
她忽喜忽怒,忽哀忽惧,最后失力地松开抓着黑衣人的手,瘫坐在地上痴痴地笑。
黑衣人见她不动弹了,低不可闻地自言自语:“疯了么。”
林婉当然没疯,她拿到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