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周围树木开始变得格外墨绿，和郁郁葱葱清新自然的草木颜色不同，这里的树叶像是混合着石绿的颜料，让人胸口烦闷，透不过气。
再抬头看天空时，发现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竟也变成了这死气沉沉的墨绿色。
江一舟一声不吭，静静地走在前方，尹荷衣跟在江一舟的身后，左右打量，她发现，此地和之前来的地形不一样了，就好像他们进入了一个隐藏空间。
“你回来了……”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阴柔难辨男女的声音，这声音尹荷衣尤其熟悉，是之前的房子妖怪卧流。
那声音接着又说：“小生早已在此地恭候你多时。”
话音刚落，前方黑漆漆的丛林里便传来一阵车轮子滚动，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坐着轮椅的柔弱书生出现在尹荷衣和江一舟的面前。
他笑着打量二位，然后眯着眼睛笑道：“怎么来了一个新人，你的姐姐呢？”
尹荷衣惊讶于那个打死不出房子的卧流，竟然走出了房子，一时没有回话，站在她身旁的江一舟皱眉道：“水岩镇三十五人是不是你杀的？”
“怎么能用“杀”字呢。”卧流微蹙柳眉，露出嗔怪的神色，“小生不过是满足他们的愿望，送他们前往极乐世界罢了。”
卧流承认得爽快，尹荷衣忍不住问：“你是如何杀的他们。”
卧流行动不便，江一舟又说现场没有妖怪的痕迹，尹荷衣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的。
卧流笑着回：“小生都说了，小生没有杀他们，他们都是自愿的。”
尹荷衣取出田螺：“你是不是用这个杀死他们的？”
卧流掩嘴笑道：“小生的田螺不过是一面镜子，但凡是一心求死的人，见到小生的田螺便会看到镜子另一端极乐世界的美景，那里没有痛苦，没有剥削，那里人人平等，是自由和谐的理想乡，任何见到那个世界的人，都会沉浸于此，流连忘返，这并不是小生强行邀请他们来的世界，而是他们自己穷尽一生都想要居住的世界。”
“人都要死，或早或晚，小生这不过是在为他们早些解除痛苦罢了。”
尹荷衣听后，竟然觉得卧流说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江一舟大怒：“休在这里妖言惑众，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一心求死，那些一心求死的人，不过是一时被眼前的困境困住，无法解脱，所以才短暂地生出了想要轻生的念头，而你却趁他们心理最为脆弱的时候下手，简直卑鄙无耻。”
卧流的表情始终都在微笑着，即便被骂，也无波无澜：“小生不是说了吗，人终归要死的，你知道人在即将要死的时候，会多么痛苦吗？他们有的无法呼吸，有的无法行动，也有的一把年纪，独守荒凉寂寞的老屋，他们没有收入来源，顿顿都吃着山后野菜，他们行动不便，连弯腰打个水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们洗不了澡，一身跳蚤，被褥发霉，阴暗潮湿……”
“他们只为活着而活着，小生为他们早日无痛解脱难道不应该吗，在小生编织的美梦里死亡，不比他们被病痛折磨死亡更好？那些解脱的灵魂都要感激小生，你这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责骂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