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卫国爆发了一场巨大的内乱,其原因来自于卫侯与孙氏已经沉淀了两代的陈年积怨、来自于卫献公和孙林父两人那刻薄而不能容人的狭隘心胸。
本年是卫献公十八年,卫献公在执政前几年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他在处理政务之余只是把精力用在打猎、宴饮、操劳后宫之事上;君臣老死不相往来,各玩各的,谁也不妨碍谁。
但是两人的关系后来却被定姜扯到了一起。
原来卫定公去世时定姜正值绮玉年华,卫献公则年富力强;除丧过后,卫献公便占有了定姜,他对定姜那炽烈的**似乎永远也发泄不完。但是在另一面,他的**却带着极大的报复性;这是因为定姜在卫定公葬礼上说了一些令卫献公感到颜面扫地的话,而那些话恰恰说出了大夫们的共同心声:“先君为什么不立公子鱄子鲜为君呢?”
定姜在卫献公的暴虐欺凌下几欲自杀。但是在她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刻,孙林父悄然来到她的身边,给她关怀与慰藉,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屈辱难熬的夜晚,鼓励她坚强地活下去。在孙林父的支持下,定姜决定发起反抗;她给哥哥齐灵公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制止卫献公的无耻行径,不要使齐国公主毁在一个变态的恶棍手里。
这封信发挥了关键性作用,齐灵公马上把使者派到卫国去,将卫献公大骂一通,并称如果他再敢羞辱先夫人,就让他尝尝齐太公子孙的雷霆手段。卫献公畏惧齐国人,又觉得报复得已经很充分了,这才暂时放过了定姜。
此时卫国公室的核心人物是孙林父、宁殖宁惠子、子鲜、子乔、子伯、子皮等大臣。其中孙林父与宁殖为一派,卫献公与子鲜等亲兄弟们为一派。
后来,子皮在一次宴会上往事重提,谈起齐国人的狂妄无礼和孙林父的有恃无恐;那些话又揭开了卫献公心灵上的旧伤疤。卫献公当时已经喝得半醉了,酒精的强烈作用把他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屈辱勾出来了;他不禁拍着桌子大骂齐灵公,扬言再见到他就要把他的脑浆打出来。
但是子皮说:“比齐侯更可恨的是孙林父,没有他做后台,定姜绝不会向齐侯求救。”
子伯说:“天下之中只有兄弟最值得信任,孙氏两代掌握上卿权力,他们除了把卫国变成了私人领地以外没有做任何事。君侯不能再由孙氏胡作非为啦!是时候除掉孙林父了,君侯如果发命,我们兄弟将全力帮助你完成心愿!”
子乔赞成兄弟们的想法,子鲜却表示反对。他反对的理由纯属老生常谈,无非是当年定姜劝卫定公的那些“陈词滥调”,结果他就遭到了兄弟们的嗤笑,认为那些理由不值一提。接下来群公子便开始商讨如何除掉孙林父;子鲜不想卷入阴谋,站起来借口不胜酒力退席了。
几天之后,子伯找到卫献公,问他准备何时动手。但是卫献公一旦恢复清醒,他对孙林父的忌惮便又占据上风而勇气却消失了。他遮遮掩掩、闪烁其词地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劝子伯稍安勿躁,只要等待他的命令就可以了。
子伯太了解卫献公了,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怯懦,什么话也没应就退出去了。他对宫门外正在焦急等待的兄弟们说:“君侯不成器,恐怕要连累我们受过,我们得准备逃亡了。”
不久晋悼公下令西征秦国,卫献公把孙林父留在都城守国,他亲自率军出征。卫献公完成使命回国后,准备设午宴招待孙林父和宁殖。
两位卿士郑重其事地换上庄重的朝服,准时来到宫中,但是却被告知卫献公不在宫内。两人饿着肚子一直等着,但是卫献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对他们作出安排,把两人晾在朝中不闻不问。
日头偏西之时,孙林父感觉血糖都低到脚面了;他实在挺不住了,于是把传话的小臣叫来,问卫献公到底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小臣结结巴巴地说:“小人也刚刚得知,君侯在园囿中射大雁咧!”
孙林父强忍着怒火道:“快带我和宁子去见君侯。”
孙、宁进入园囿,小臣急匆匆赶去通报。卫献公身穿戎装、头戴皮弁、手持长弓、身背箭袋,乘着战车来见两人。
卫献公这个举动可以视为向两位卿士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