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公通过对话察觉到士鞅对栾氏的憎恨,而且凭直觉就能断定灭亡栾氏的人就是士鞅。秦景公心里说:“士鞅留在秦国也就能当个大夫,为什么不把他送回晋国,以成全他灭亡一个旺族呢!”
秦景公于是给晋悼公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上天降祸于秦晋,使两国爆发战争。晋国有无罪之臣范鞅,因与贵国大夫不和来到我国。寡人虽然从不屈服于武力,但仍然希望与贵国结好,就让范鞅成为两国交好的使者吧!这也是上天在战事结束后把范鞅送到寡人这儿来的初衷。”
与秦国和解对晋国来讲也属于重大利好,晋国人动用数个国家军队没有达到的效果,却被一个因私仇被驱逐的流亡者实现了。
晋悼公高高兴兴地接受了秦人的提议,他趁此机会把那对老丈人、女婿冤家召到一起,劝两人消除旧怨、言归于好。栾黡再狂也不敢与晋悼公公开叫板,他只得黑着脸、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于是士鞅在度过半年流亡生活之后回到晋国。
第二件便是栾黡的离奇死亡,死亡发生在他和栾祁两口子“相互家暴”以后。
湛阪之战结束后不久,栾黡到封邑去处理一宗家族事务,但是他却突然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一个月后人们才在一处偏僻地带找到他那被人大卸八块又被鸟兽啄啃的遗骸和几个卫士的尸体,而其他随员则踪迹皆无。官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家族奴隶暴动;但是傻瓜才会相信这个结果呢!
栾黡死后,栾盈被立为卿士,担任下军佐。
晋国三军已经集结起来,出征的日期也确定了。在出发的前三天深夜,中行偃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阵阵恐怖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有人砰砰有节奏地跺着地板,而且越来越近,一边跺一边发出垂死时的痛苦的呻吟和怨气。
中行偃直挺挺坐起身来,见房门轰然被冲得七零八落,碎片散落一地。一只披头白衣的厉鬼直接闯到他身边,伸出干枯的黑色肢节钳住他的胳膊,嘴里传出似曾相识的、只有地狱里才能听到声音:“中行偃!寡人究竟哪里亏欠于你,使你竟然和栾书串通一气谋害寡人?还他妈给我起了一个‘厉’的谥号。如你所愿,我已经化为厉鬼。寡人已经等不及要处死你了,但是仍会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寡人已经向上帝对你发出控告,你快点跟我去天庭接受审判!”
中行偃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跟随晋厉公的鬼魂升上九天,进入云端一座笼罩在五彩金光之下的、宏伟无边的殿堂。他在进门时见到了栾书和程滑身首异处的尸体,不禁吓得肝胆俱裂。
双方来到一处台阶下,台阶一直向上延伸到云雾之中,望不见尽头。双方相对坐下,晋厉公面向无尽台阶的中央首先发言。他说完之后,目不可见的天帝便要求中行偃答辩。说实话,晋厉公死得确实非常冤,他非但没杀害栾书和中行偃的意思,反而将两人从胥童剑下解救出来。两人对晋厉公采取的行动纯粹属于“假想防卫”。
中行偃不能作答,天帝说道:“偃!有罪!”晋厉公随即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巨大的戈,凶狠地一挥,便将他的首级割掉。
中行偃的头颅坠落身前,他的身子仍然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在地上摸索;最终摸到了自己的头颅,他把头按在断颈上,双手扶着它走向大门。在行走的过程中,他“转头”一瞥,却见梗阳城里一位名叫“皋”的巫师与自己擦肩而过。
中行偃蓦然惊醒,发现只是做了一帘妖梦。
第二天下午,中行偃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巫皋。他把妖梦的内容讲给巫皋听,向他询问妖梦的徵兆。
巫皋说:“我昨夜也做了同样的梦,所以才来见夫子。夫子今年必死无疑,但是您如果有大事于东方,则可以在死前完成心愿。”
中行偃说:“我一直认为功绩比不上先大夫,所以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找建立功业的机会。如今时机终于到了,我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换取讨伐齐国的胜利。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我真要感谢上天,终于使我在死前实现毕生的心愿!”
九月下旬,晋平公御驾亲征,晋军悉起,六卿尽行。列**队也动身向预定地点进发。晋军准备在棘津渡口东渡黄河。中行偃在渡河前举行了祭祀河神的仪式,晋人在岸边筑起一座土台。中行偃站在台上,双手举起两块装饰着红色丝带的玉珏,面向黄河祷告说:“齐环依仗齐国之天险和十万雄兵,抛弃友邦,背叛同盟,凌虐神主。陪臣彪晋平公名将率诸侯对他进行讨伐,偃作为执政领军出征。如果能够取得胜利,没有使河神蒙羞,我将不敢再次渡过大河,请神明裁夺!”说完将两块玉珏沉入黄河,下令登船渡河。
将士们知道中行偃不会活着再次渡过黄河了,整支军队就在悲壮的氛围中继续东进。冬十月,联军首领相聚鲁济济水流经鲁国的一段,重温了溴梁之盟。会面结束后,十一国联军东渡济水,向齐国大举进发。
古济水从大野泽今东平湖西南的一个湖泊流出后,沿着泰山山脉东麓蜿蜒向东北方向流去,济水与泰山之间形成一条狭窄的天然险道但是平阴周围的地势相对平坦宽广;平阴位于济水东岸,是齐国西南边境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