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11
高适轻捋着浓密的胡须,似笑非笑的盯着少年。
“我若没有记错的话,明年你便要科举了。放着似锦的前程不去搏取,偏要来塞北苦寒之地戍边。你可真把伯父我弄糊涂了。”
冲高适拱了拱手,李括沉声道:“高伯父,非是括儿不想考取功名。只是南大哥说过,我大唐男儿当胸怀四海,容包万物。况且,功名但在马上取,出身行伍的人未必不能封侯拜相!”
“你若如此想自是最好,只是伯父看的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这么一走,你娘亲由谁来照顾?”
少年的脸颊瞬时涨的通红,怔立在高适面前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怎么就把娘亲忘了呢?阿爷冤死之后,是她靠兼做女工将自己拉扯大。长安米贵,那一枚枚锃亮的肉好该是娘亲多少个夜晚的劳酬?娘亲夙夜操劳,睡不了一个好觉,却拼着命也不肯让自己受半分委屈。她熬了近十载,熬花了眼睛,熬白了鬓发却熬出了自己这么一个不孝子?
不忍见少年如此自责,高适摆了摆手道:“你也不需太过自责。若是你真心想去边关,可以把嫂嫂接到子固宅里。再怎么说也是本家,多少有个照应!”
三哥?不知为何,少年从心底竟有些惧怕提及他。也许是因为阿甜的事情,自己刻意的回避与他见面。还记幼时得他总是喜欢将自己搂在怀里,倚坐在崇仁坊老宅前院的大槐树下,给自己讲漠北的烽烟,关河的流云。可是如今,少年心头苦笑。难道成熟便意味着对家族的绝对服从,难道成长的代价便是心甘情愿的牺牲?
“正好陛下有意从京畿子弟中抽调人选组建一支神策军(注1),拨给哥舒大帅对抗吐蕃。”高适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也知道,吐蕃一直是我大唐的心头大患。大非川(注2)之战后,吐蕃在各线战场上皆对我大唐呈压制之势。如今我大唐四海升平,国力强盛此子才不敢轻举妄动。然陛下早看清此子的面目,如若不收复九曲一线。若我中原动荡,吐蕃人顺势而下则陇右、河西危矣。”高适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双目却紧紧盯着少年。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的暗示给了少年,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他自己走了。
“您是想让我去神策军?”少年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脑中飞速思考着。既然陛下有意对吐蕃用兵,那便不能只倚靠河西陇右的边镇军。而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对于大规模用兵将领显然比士卒更为重要。高伯父让我去神策军任职,该是想让我往高层将领处发展吧。
高适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虽然有意帮衬李括。但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若是他没有资质悟不出其中道理,即便他高某人把他捧上天怕也会狠狠的摔下来。但括儿明显具备一种敏锐的嗅觉,这种嗅觉无论在朝堂还是军伍都能派上大用场。他高适没有看错人,此子前途无量。
“只是既然是陛下亲点的神策军,其各项要求都会比普通士兵高。我...”李括望着高适,不安的提醒道。
“你是陛下亲点的宣节校尉,又挂着太子宾客的虚职。若是你没资格进神策军,怕是天下人多无缘染指了。”适时的给少年打了打气,高适看向李括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那,那我该去哪里点卯?”被高适看的有些发憷,李括耸了耸肩。
“明日便来南衙军营点卯吧,陛下他老人家可是盼着你们这些小郎君早日替他早日收回九曲呢。”高适善意的提点道,满脸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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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些不用拿,现在还是暑天!”看着自家娘亲将一件件粗布袍服塞进了包裹,李括苦笑道。
李卢氏犹疑的将那几件漂洗的泛了白的袍服取了出来,思忖片刻还是将它们卷了又卷,希望能在臃肿的包裹里多挤出一丝空间。
“你这是去军营,不比在家!”李卢氏一边将袍服收了边压实,一边执拗的说道。“长安的天气可没个准,前半日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午后便能狂风大作。要是下了雨你又没套暖身的衣裳可该怎么好。”
“南衙离家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我又不是不能回来看您老人家。”少年吐了吐舌头,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