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闷哼了一声,当是应下了。于妈妈连忙上前替她按起了肩,看着姚氏疲倦的模样,宽慰道:“这几天封了城门,不方便处理那贱人的尸体,放在府里多染了晦气。夫人这会儿该放心了,老夫人已经下令,等过了今夜,明日街上的人少些了,就将那妖妇拖到城外乱葬岗去处置了。”
想到莫氏就要永远地消失在虞府,姚氏却依旧无法轻松。姚氏咽了口气,沉声回忆道:“你说,她为何要陷害梓缨呢?”
于妈妈劝道:“谁知道那贼夫人安的什么心思。如今没了她,夫人该不借此良机与大爷重修旧好啊。”
提起虞明学,姚氏只剩下了无奈。这桩婚事是姚阁老在世时便定下的,当年虞老夫人亲自上门求的亲,还带了当年姚阁老亲笔签下的婚书。
她嫁到虞平侯府也有十几年了,她至今仍记得十六岁那个太平日,由着午后暴雨,她没能与邻家的姐妹到江边放纸鸢,原本兴致寥寥,无趣儿地在屋里发呆。可突然听闻了金陵侯府的主母亲自请了媒婆上门,要来说她的亲事,聘礼装了整整三条船。她觉得有趣,便偷跑到了会客的屏风后头偷看。
那时候姚老夫人卧病在床,家中都是长兄主事。他兄长拿不定主意,便来问她的意思。姚氏那时不禁人事,只问了句“虞大公子好看吗”,兄长便拿了虞家带来的画像给她看。只见画像她便倾心了,青州城不大,江南的男子大多像兄长那般温和儒雅,她是见惯了的。虞明学是武人模样,孤傲不群的模样深深吸引了她。
兄长随了她的意,应下了这门婚事,此后除却姚老夫人不舍得她嫁到金陵,一切都是顺利的。她是欢欢喜喜地嫁到这家来的,婚后二人相敬如宾,婆媳关系融洽,日子算过得平顺。直到十年前虞明学随武定侯出征东海,带回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异族女子。
莫氏刚来的那两年,她曾以为这世上真有能蛊惑男人的妖术,虞明学日日围着她打转,遇上家人的反对,不惜与老侯爷争得面红耳赤。他的眼神热烈又小心,是她从未见过的。后来才渐渐明白,哪里是什么妖术,不过是情意绵绵,倾心相待。
姚氏看着镜中的女子,眼神暗了暗。她持家中正,在京中得了美名,可自己男人的心,她似乎从未得到过。大抵男人都爱年轻貌美的,她自觉吃亏没她生得漂亮,与夫君渐行渐远。
于妈妈替她拿了热脸帕来擦,姚氏边问道:“这么晚了,夫君睡了吗?”
话音刚落,脸帕也跌落在地,于妈妈慌慌张张地说道:“奴婢该死,请夫人恕罪。”
姚氏见状,心一沉,下意识抓紧了衣袖,这一用力便褶皱了里衣。莫氏自裁后,虞明学日日醉死在她屋里,前几日还抱着她的尸体不放,旁人怎么劝都无用,最后还是老侯爷交代了十几个家丁上前强行将他们分开了。
姚氏面色凝重地拉住了于妈妈的手道:“于妈妈,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梓缨跟岳国公府的婚事就在下个月了,这回差点除了大岔子,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了。”
于妈妈连连点头道:“是啊,这回迟迟没将这贱人的尸体扔出去也是为着咱们姑娘,这事儿若是暴露了,丢的不光是虞府的脸,咱们姑娘日后到了岳家,恐怕这日子也不能舒服啊。”
姚氏附和道:“就是这个理儿,我决不能让梓缨在岳家难过,明日你亲自去督办处置莫氏,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诶,夫人放心吧。”于妈妈扶着她躺到了榻上,又说道,“今日江老先生派人来送信,说是想看看莫氏的遗物,找找有没有跟最近疫症相关的线索。”
姚氏点头说道:“这次疫症凶险,莫氏是花莲人,说不准有没有关系。先生想查,我们配合着便好,明日将她的那些东西都收拾了出来,送到学士府去便好。”
“是。”
于妈妈吹熄了烛火,房内重归于宁静,姚氏却翻来覆去地想着初三那日的情景,只觉得后怕,当日若是江携没有出来见人,恐怕再难收场。
安夫人当日分明知道些什么,而莫氏又为何要害她的女儿,实在是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