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金官方认定的栋梁之材,开始依籍贯、亲属、同门等关系,开始秘密的往来,结社,在月光下,大海边,高举起自己的右拳,铿锵有力的发出自己的誓言“楚虽三户能亡秦,我堂堂中国岂无人。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厦之将倾,庶我子子孙孙,或免奴隶于他族……”
在广东惠州,靠近海岸的一处无名小码头,几条船停靠妥当,一个又一个大汉从船上跳下来,随后将一个个木箱搬上岸。打开木箱,就会看到里面的、弹药。趁着金国为洋人攻打,国力衰败,大军北上,南方空虚的当口,一场耗费了巨大财力,以帮会成员江湖好汉为主体的叛乱,拉开了序幕。
在湖广,另一路名为自立军的人马,以“万象阴霾打不开,红羊劫日运相催,顶天立地奇男子,要把乾坤扭转来”为口号,设立内外八堂,正副龙头,由流亡海外的康祖诒与梁任公为粮台筹措粮饷,以秦立山等人为头脑,于汉口筹措起兵。打出营救天佑帝,建立新自立国的旗号。聚众号称十万数,湘鄂豪杰纷纷投效,又于松江成立国会,一个由帮会与皿煮缝合而成的奇怪组合,就此诞生。
京城之内,百姓们原本对于朝代更迭并无太大感受,加上飞虎团与武卫后军的荼毒,也让他们觉得,洋人来了也没什么,至少不会让局面变的更坏。但事实证明,他们还是错了。
不管是以劫掠为目的的铁勒兵,还是以复仇为旗号的普鲁士兵,又或者是什么理由都不讲的部队,对于百姓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在经过飞虎团、后军劫掠之后的京城,又被联军彻底洗劫了一番。
四大恒的票号,在熊熊烈火之中,划为一片焦土,老东家端坐于正房之内,不动如山,伴随着自己辛苦经营的祖业,一同化为灰烬。
董骏冷静的看着这火,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牙齿咬破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他最庆幸的,并非是几十万两银子埋在地下洋人找不到,也不是事先在华比银行留好后脚,而是自己家的女眷,总算是被送走了。
这些洋兵进入都城之后,就开始大索女子,充为军纪。由于没有都统衙门一类的机构存在,洋人都是自己选择,不管是倚门效妇,还是深闺梦里人,都不能幸免。
八大胡同里的清吟小班,再也不能秉承过去的规矩,不管是清倌还是红倌人,都得应付着不知多少粗鲁的洋兵。不少女子不堪折磨,找机会自尽。反倒是凤仪班因为整体迁往山东,倒是避过了这一劫。
除去这些脂粉中人,大宅门的小姐乃至于官宦家的千金,又或者是贵胄子弟,也被那些长满老茧的粗笨大手,剥去了身上丝绸的旗袍,玉体横陈任人践踏。
之前一力支持飞虎团,主张与洋人决战的徐同,城破之日,上吊自尽。其子名义上承诺与父共赴国难,可等到把父亲的垫脚椅子踢倒以后,就换上了一身青衣小帽,想要逃走,但刚出胡同,就为扶桑军所擒,关到扶桑监狱里,在那里他遇到了另一个熟人,自己父亲的门徒,礼部尚书启秀。
承恩公崇奇的夫人,在破城之日,于家中挖开了两个大坑,家中男女,分左右跳入坑内,由仆人填土,满门除一幼子外,尽皆死节。消息传入御驾之后不久,忍受不住打击的崇奇即悬梁自尽。
可是比起活着的人,或许这些死者,更容易得到解脱与清净,至少很多罪孽她们不用遭受,家园被占据,亲人被摧残的情景,不用他们看见。
京城里,每天都有人被以飞虎团的名义杀掉,武装起来的教民,指引着洋兵,有目标的抢劫、屠杀、间银。曾经的首善之地,至此已经沦为鬼城,乃至于外城的某些区域,白天可以看到狐狸出没。
端、庄两王的府邸固然被捣毁,就连与世无争的礼王府,亦未得免。
丰禄的七个女儿中,有五个逃到山东,另外两个嫁到京里,并未来得及离开,洋兵进城之后,皆落入军纪营内,未曾幸免。而同时受难的贵妇良女,则不可计数。
皇宫之内,内宫由于为扶桑军防守范围,各*队未能侵害,但是偶尔出宫的宫女,就再也没能回来。这些兴奋的洋兵,以为打进了帝国的宝库,可以大发横财。可是等到搜刮之后,却发现所得比起期望的收获,简直差了一天一地。
传说中的金山银海,珍贵器物,全都没有看见。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国家作为礼品赠送给金国皇帝的,这些东西应该绝对存在,但怎么也找不到。愤怒的洋兵,把这种失望带来的挫败感,转嫁到了劫夺与破坏上。三大殿太平缸上的镏金都被用小刀刮去,凡是可能和财宝沾边的,绝对不会幸免。
联军司令瓦德西,则搬入了慈喜当初的寝宫,西苑仪鸾殿。这位春秋已高的世界元帅,在金国,收获了新的爱情,与一位名叫赛金花的女士陷入热恋之中。而赛金花也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尽力规劝着瓦德西,减少着破坏。
但不管怎么说,当一头猛兽闯入不设防的房间之后,指望没有破坏,那自是不可能。死亡与哀号,每天都在发生,每一名市民都对于什么叫亡国之民,有了深切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