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吗?”花展衣的声音听起来倦倦的。
月光清冷地照着前行的石阶,花展衣伏在徐云信背上,让他背着,一步步沉稳地回内务府去。
白日里热闹纷繁的宫道,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晚风萧索,这一段路寂静得好像深深的山岭,足下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极长,分不清谁是谁。
徐云信不答,反问她:“你累吗?”
“有一点。”花展衣说。她说罢,似是轻飘飘地叹息了一声,不晓得为了什么事。
徐云信知道,即便是今日他将她从姣容殿背了出去,明日,她一样还是要去那里罚跪。这样的日子又能如何改变呢?除非他当日下手,将罗意秋腹中的那一位拿掉,让她再无复宠的可能。
或者,花展衣永远听命罗意秋,任其利用到死。
无穷无尽的苦难,无穷无尽的仇恨,是生亦死、死亦生,余生没有丝毫光明。唯一让彼此能够觉知自己还活着的,大抵只有此刻贴近肌肤的温度了。
“所以啊……当初为什么要入宫?”徐云信问她。
“你呢?”
“我么……家中吃不起饱饭了,实在被逼无奈。”徐云信道,“谁知道宫中吃不饱饭的时日也这样多?”
“原来徐先生也有吃不饱饭的时候。”花展衣竟说起笑来,总给徐云信一种她全然不在乎世事的感觉。
“该你了。”他道。
花展衣沉默了许久,道:“我还以为罗意秋早都告诉过你了。她没告诉过你要斩草除根么?”
“她说了,但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一遍。”
花展衣无言。
还记得刚入宫时她被宫中的老姑姑欺负,徐云信将她扶起来,说:“要想达成你想要的,就要爬得更高。”
而她那时候想要的,是杀了徐云信为父亲报仇。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曾动手?”徐云信略一侧首,高挺的鼻梁、削尖的下颌轮廓明显。
她分明有很多机会,如果真的动手,他可能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