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已然详细验过了,此处,才是致命伤。”许承禄的语声颇为悠然,俊美到妖冶的脸上,有着一抹似凉似暖的笑。
徐玠“唔”了一声,眉头却并不曾松开:“这表明那凶手应该先是在贺夫人背后偷袭,而后再从正面将她打死。可是……”
他沉吟着没再往下说,心中那种怪异之感,始终挥之不去。
许承禄“噗”一声地吐掉瓜子皮儿,开口时,语声如长按的冰弦,凉凉拖起余音:“那个叫莺儿丫鬟一口咬定,她只拿铜砚砸了贺夫人后脑一下。”
徐玠一怔,旋即转首:“她招供了?”
莺儿乃是章兰心的贴身丫鬟,亦是怀恩侯亲自押来的本案凶嫌,而此前拿到的那些口供里,独缺了莺儿的那一份。
许承禄闻言,抬手往嘴里丢了两粒瓜子儿,一脸地云淡风轻:“到了咱们内卫手里,她就是个铁打铜铸的,也得给本官开口。”
语毕,忽地皱起眉,“啧”了一声,以袖掩鼻,朝徐玠歪了歪脑袋:“得,这味儿开始大起来了,出去说。”
说着便当先转身出了屋。
贺氏是昨晚身故的,如今又正值春暖,尸身已然停放了一整天,开始有了些变化,味道也确实不小。
难为许承禄,在这种味道里竟也能吃得下零嘴儿。
徐玠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内堂。
从游廊转过一道葫芦门,便是内卫官署的小花园。那园中只种了几棵枇杷树,满树新绿的叶片,除此再无别的花木。
然而,那春夜独有的草叶芬芳,亦足以涤去方才的阴冷,让人觉出此际正是春温,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
徐玠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春风温软,万物生机盎然。而在一院之隔的内堂,却躺着一具永远失去了生机的尸首。
无论生前何等尊贵,在死亡的面前,一切似乎都不值一提。而生与逝,存在与消亡,两者间离得如此之远,却又如此之近。
两度人生里,这并不是徐玠头一回生出人世无常之感,只这一次,他心中已然再没了前世的不甘与愤懑,唯觉圆满欢喜。
因为,他找到了一生相伴的那个人。
以婚姻、以珍重、以爱与相知,携起两个人共同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