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红菱的呼吸,渐渐地平定了下去。
此处乃是通往六局一司的一条夹道,因绕了一大段弯路,夏天时又特别地晒,故很少有人走。
红菱抚了抚裙摆,眼底的惧色,一点点地加深。
她还在想着陈长生的话。
或者不如说,那段话,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顾红药。
陈长生所言,与红药此前的那位婕妤主子,何其相似?
红菱早便听说,那位张姓婕妤便是最近才晋的位,而巧的是,三个月,这位张婕妤身边有个名叫罗喜翠的三等宫女,突然便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红菱的身子颤了颤。
就在月余前,她曾连着几晚潜入河底,将坠着石头的尸块埋了进去。
她按住裙摆的手,本能地轻轻来回搓弄着,反反复复,仿若那手上沾着什么脏东西。
那一刻,宫墙消失了、夹道亦不复存在,她仿佛又来到了深深的水底,周身是冰冷的水波,她被那浓稠的黑蒙住口鼻、冻住血液,就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难以摆脱的梦魇牢牢禁锢,无论她如何努力地游动,亦脱不出那阴森的黑暗。
红菱闭紧双眸,两手在裙摆上擦拭得越发用力。
那些包裹着尸块的布片之上,沾满了血迹,即便早就干涸了,且时间也过去了很久,可是,那粘腻腥臭的味道似乎还沾在指间,怎样也擦不净。
红菱苍白的唇颤抖着,连带着身体也在颤抖,“啪”地一声,支在墙边的油伞被他碰落在了地上,而她却像是根本没听见,犹将两手在裙子上来回地擦,擦一阵,便放在眼前看一回,神情恍惚,仿若丢了魂。
蓦地,一粒冰凉的水珠,砸上了面颊。
她一惊,飞快抬起头,扑面又是数点冰凉。
仰首痴望了片刻,她方才醒觉,下雨了。
烟雨如幕,被西风拂动着,一时扫进墙角,一时又掠去天边。
红菱的发丝之上,很快便蒙了一层水雾,雾气凝聚成珠,顺着她的鬓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