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闷闷的挂了电话,不为别的,他始终觉得这个小李草包一个,要不是看在李秘书的面子上,早让他滚了,屁事都办不好的败家子。他朝里头看了看,老远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犹豫片刻便驾着车子驶出了大门,要知道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搅那个浑水,即使自己是老板。
事情或许本没有想象的那么棘手,可人始终抱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的侥幸心理,使本该还算透明的情形瞬间扭转,变的酣畅淋漓的污浊,最终导致自己都无法应付。
唐开元最大的错误就是让那个小李继续处理这个事情,他的仕途从此便如蔫了的茄子一样,条条皱皱且腐烂的可怕。
晌午的时候一个电话让唐开元还迷糊在梦中的脑子猛然清醒,继而头像喝多了一般刺痛。出事了,出大事了,那个白痴居然打死了人,而且不仅仅一个。
原来当唐开元离开工地后,小李便调遣了保安队那帮狗腿过来维持秩序,可辛辛苦苦出了大半年力却讨不到工钱的民工自然不会轻易退怯,双方就那样僵持着,这个时候事情本还可以控制,谁晓得因小李的一句话导致了后来的事情,那句话就是:你们这帮贱民不要在这闹了,有本事去告,走哪都搞不赢,老子有的是人,即便死人了也能压下来,还不趁早收拾滚回你们的破山村去,不要打搅老子午休。
就这样民工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要知道人无论贫富贵贱,都是有骨气的,哪怕那些骨气小的可怜。有几个有心眼的民工把那句话录下来了,说要带到电台曝光,这样一来小李不淡定了,吹牛的话谁都能说,且一个说的能比一个可怕,但真能承担的却没几个。
于是小李指使保安去抢夺那手机,那帮保安也是狗仗人势,知道小李的老子有门道,于是一个个比狗都凶猛的狂吠,之前的推推嚷嚷演变到后来的肢体冲突,再到后来的动刀动枪,确切的说只有狗仔们单方面的耀武扬威,民工们从穷困的山村出来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并不会忘了那可爱的乡普纯情,凡是能忍能让的绝不含糊,只把那单薄的身体蜷缩起来,保护那卑微却又是全家希望的身子,就那样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至始至终没有还手的余地,那帮狗仔发泄完本该属于别人心里的戾气时,已经晚了。
民工们二十多个人全部送医院了,两个在半道就已经停止了可怜的心跳,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念家乡,想念亲人,那时天空很识趣的下起了小雨,仿佛再延续着他们未来得及流出的泪水,一个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残缺了。
除了卑微,他们还能留下些什么,幸福?怀抱?笑脸?统统的全他妈的扯淡,因为脆弱只赋予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在医院的时候又走了一个,重症监护室还躺着两个,其余的都在病床上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他们没有哭泣,没有如祥林嫂一样拉着任何人诉说不幸,只是心里某个地方被刺的千疮百孔,连血都少的出奇。
出了这样的大事,谁都无法通天,小李已经跑的不见踪影,连那帮打人的狗仔也销声匿迹。各大媒体、电台、网站都争相报告,毫不相干的民众都怒不可遏的要刮了那帮畜生,当然上边也非常重视此次事故,专门派了专员下来调查,立誓要做到公平公正原则,凡涉及的人员定当处理,绝不留情。
周书记带着一帮领导亲自去医院慰问,确保安抚工作做到位,他马上找来唐开元质问,“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交代清楚,否则马上查办。”
唐开元也是一肚子苦水,谁晓得用了那么个混蛋,“对不起周书记,这个事我付首要责任,是我监管不力,可那些事都是小李私自做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一旁的李秘书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大错,这个风口浪尖上谁都无法庇护,索性随之任之,“周书记,是我管不住孩子,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就当我没有那么个孩子,唉!”
“当然要严惩不贷,你这个做老子的也脱不了干系,还有你。”周书记怒冲冲的指着唐开元,“你也一样,稍后刑事侦查科陈局长会负责这个案子,你们都给我把问题交代清楚了,要是有任何一个人有所保留,一定加倍处罚。”
“是,是。”唐开元小声的应付道,不敢抬头面对任何人的眼神。
等周书记气冲冲的走了后,唐开元才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他疯狂的抽着烟,也顾不上一旁的李秘书。李秘书自知儿子罪孽深重,也不言语,此时他的心是最乱的,天下哪有不心疼孩子的父母。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唐开元双目呆滞的盯着空中的烟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李秘书稍稍回神,“还能怎么办,都已经惊动上边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咋俩怎么办,你是他的父亲,我是他的老板,要是真追究起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