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素,孤一直敬是贞观朝的忠直之臣,但,臣就是臣,臣再忠直,也不能逾越了本分!孤是东宫太子,却一次又一次对孤不敬,是欺我这个太子已失势否?”
张玄素眼中露出痛苦之意:“臣是东宫老臣,比谁都不愿意见失势,和我的前程早已牢牢绑在一起,可是太子殿下,为何变得如此模样!当年那个勤奋向学,谦逊有礼的太子哪里去了?这几年臣为了帮殿下走回正途,已然殚心竭虑,心力交瘁了,殿下与臣休戚与共,何来欺失势之说?若失势,臣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说着张玄素眼眶泛泪,仰头深吸一口气,神色间已见浓浓的疲倦之意。
张玄素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并未打动李承乾,李承乾似乎一心往牛角尖里钻了。
这几年没睡过一晚踏实觉,做梦都在担心自己忽然被父皇废黜了储位,改换魏王泰取而代之,严重的心理压力令他早已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后来三番两次的倒霉事落到头上,就连耍点小阴谋小诡计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眼看魏王泰越来越得势,父皇对他越来越冷淡,担心被废黜的心理终于彻底崩溃,这也就是从今年年初开始李承乾终日纵情酒色,不思进去,完堕落下去的主因。
一个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心思完偏激之后,旁人的劝慰再情真意切,也断难将他拉回头了。
看着张玄素动情流下的眼泪,李承乾冷哼一声。他只觉得做作,恶心,想到如今自己的残疾之身皆因眼前之人向父皇告状所致,李承乾心中的恨意更深了。
“张卿,孤仍是大唐太子,每日仍老实本分待在东宫内,到底在指责我什么?”
张玄素听到李承乾冰冷的声音,不由心灰意冷地长叹一口气。
这个人,已无可救药了!
“殿下何以妄称‘老实本分’?今日殿下仁寿坊悍然下令砸了泾阳县侯的马车,还杀了他家的马,可知如今已闹得长安城尽知,无数臣民因殿下的跋扈之举而感到愈发愤怒难抑么?原本已令陛下深感失望了,为何还要不停惹祸?”
李承乾悲怆冷笑:“臣民愤怒,且让他们愤怒便是,若父皇已对我失望,废黜了我便是,天下之大,无人可信,我左右不过一条性命,谁愿拿,拿去便是!”
张玄素看着李承乾悲凉的神情,心中一痛,泣道:“殿下何必自弃!直到今日,直到现在,一切都来得及的!毕竟是陛下的嫡长子,是贞观元年便正式册封并昭告天下的东宫太子!就算陛下对再失望,若非万不得已没了选择,陛下亦断然不会废的,殿下,臣求振作,若此时开始改过自新,大唐未来的九五尊位仍然是的!”
李承乾眼神一冷,暴喝道:“张玄素,不要再假惺惺了!打什么主意孤心里清楚得很!从古至今,废太子只有死路一条,这个东宫属臣的位置却是稳稳当当,来日只不过换个主人而已,以为孤不知心中的小盘算么?这一头对我横加指责训斥,那一头却在父皇面前告密讨好,左右逢源,好不快哉!”
张玄素震惊地道:“殿下……何出此言!臣的职责是陛下所指派,臣所司者,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大唐未来的社稷根本!若行差踏错,臣怎能不向陛下禀奏?”
“滚!孤的东宫不需要这种两面三刀的逆臣!滚!”李承乾失控地厉喝。
张玄素泪流满面,呆滞地看了李承乾一眼,转身不发一语离去。
从头到尾,君臣的谈话都落在称心眼中,称心恭谨地跪坐在后面如同雕塑般不言不动,眼皮却一阵阵的跳动不已,看着李承乾情绪失控,如疯子般大吼大叫,称心的心仿佛被针扎般刺痛难耐。
待张玄素离开后,李承乾深呼吸几次,又狠狠灌了几口酒,酒意上涌,脸迅速通红一片,眼眸中升起了一团赤红的血雾,浓浓的杀机在血雾中翻腾,萦绕。
“逆臣!都是逆臣!孤若登基,誓必将们这些逆臣杀得干干净净!”李承乾如受伤的野兽般低沉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