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因为处于诸门中最不起眼和相对若有若无的西门,刚刚受到波及。
但已经习惯了安稳的西门围城兵马,上至郝摇旗、白广恩,下至每一个大顺军士卒,骤然间发现城内的吴军,在关宁铁骑的驱动之下,就像突然发疯了的公牛一般蜂拥而出,一个个再也不复此前闷头乌龟那样,嘴里嗷嗷叫着,一路悍不畏死地横冲直撞而来。
望着人头攒动从各处街巷、碉楼以及大小房屋钻出的吴军,郝摇旗只看了一眼,便被潮水般退却下来的士卒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城外逃窜。
跑到一半,郝摇旗才想起自己身为西门主将之一的职责,赶紧强行拨转马头,呛啷一声抽出腰刀,挥刀对四周密密麻麻的士卒恐吓道:
“直娘贼,站住,都给老子站住,快他娘的将你们的刀枪掉过头来!”
谁知,郝摇旗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一个士卒理睬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全都像兔子一样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郝摇旗算不得名将,但终究还是跟着李自成一路刀山火海杀过来的巨寇悍匪,眼见自家的士卒竟然如此无视与他,当即怒从心起,左右开弓,将两旁抱头鼠窜的士卒连砍数人,嘴里再次叫骂道:
“本将在此,谁还敢不听号令,再退半步,格杀勿论!”
四周川流不息的部众,终于像合闸的水流一般停顿了一下。
但是很快,犹如浩荡江水一泻千里,岂是扔进一块巨石就能阻挡的?
仅仅阻滞了片刻,逃窜的人流再次涌动起来,而且不仅如此,无数士卒,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与郝摇旗擦肩而过时那样不管不顾,只是闷头逃窜,而是在看到他脚下横尸着袍泽残躯之后,开始纷纷侧目,有胆子大的,甚至还对郝摇旗怒目而视。
眼见越来越多的部众士卒,纷纷露出一脸悲愤和怒容,曾经见到过不少炸营经历的亲兵,见状也不由得开始在心里一阵阵发虚。
最后,亲兵营头子忽然牙一咬,劈手扯住郝摇旗的马头,抻着脖子道:
“将军,事不可为,还是先保命要紧。”
“万一、万一惹得自家兵马炸营,那可就更难收拾了!”
一听“炸营”二字,郝摇旗不觉手中一哆嗦,本能地垂下手中刀锋,顺坡下驴地被亲兵们簇拥着与溃兵们一起逃出了西门城楼。
相对于没脑子的郝摇旗,白广恩在接到新兵营要求其分出部分兵马进城协防之时,便老奸巨猾地留了一个心眼,虽然不折不扣地听从了新兵营的命令,而且派出的兵马,也算是他旗下相对彪悍战力尚可的兵马。
但是,他却没有像郝摇旗一样,一看这是在为新主子效力的头一桩大事,不仅拉出去了最好的兵马,而且还亲自上阵。白广恩却在城内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后,便又自己瞧瞧提前溜出了城去。
现在,当他听到四处城门炮声大作,狼烟四起,便知城内一定有了大变。等到西门这边也开始杀声四起,他更是不觉暗叫一声侥幸,连侦骑都没有派,便引着他在城外的剩余兵马,犹如惊兔一样迅速撤到了距离西门一里地之外去了。
及至郝摇旗犹如丧家犬般窜出西门,原本还指望在他侧翼的白广恩伸出援手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