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本是心里有事儿思虑难免不周,又一口气卡在心口万事顾不得,这才差点儿跟瑞银耍混,此时见公主醒了,却是立刻哑火了。正如是老鼠见了猫,缩手讷讷站好了。

    三个人都静静地候着不敢造次,烟霞一般的纱帐被一只素白的手分开,瑞银这才有功夫恶狠狠地瞪了小姐妹一眼,出列,恭敬地捧上了熏了松柏香井水浸过的宫帕。

    手腕上的三只细细的赤金条镯儿当啷一声轻响,薛雯接过帕子擦了擦两手和睡得热烫烫的耳垂,长舒了一口气。

    便轮到了泗儿上前,把纱帐挂了起来,瑞银轻手轻脚地将她扶坐起来,薛雯的脸色算不上很好,不像是饱睡了一觉的样子。

    瑞银见状忙捧出薄荷膏来,薛雯接在手中,指甲盖儿挑了点儿用无名指揉开,慢悠悠地点在了太阳穴上,半晌,面色稍缓。

    瑞银不由挂心,蹙眉道:“公主,瞧您的样子可是又做梦了?这太医院都是些吃干饭的!不过一个多梦浅眠,竟是换了八百个方子了也没见起效,还好意思领那一份俸禄么?!”

    薛雯眼也不抬,略勾了勾嘴角玩笑道:“不妨,今儿倒是做了美梦···还瞧我的样子,你不瞧瞧你后头那位的样子?想是跑马回来了么?”

    瑞金被点了名不由讪讪,呵呵陪笑道:“公主又拿婢子取笑,禁内哪准跑马?若准,奴婢的形容倒能好一些呢···回公主,实在是有一桩要紧的事情急着回来禀报,这才险些把命跑掉了半条······”

    她自然有她的迫不及待,另一头,瑞银却最是个心细如发的,偷觑见公主面露不虞,连忙先一步打断道:“听听你的嗓子,跟大老鸹似的拉人的耳朵,快别说了!泗儿,还不替你瑞金姐姐倒茶来——公主,奴婢侍奉您更衣。”

    瑞金急得火上房,倒是不领人家的好意,闻言自然不依,刚要再次开口,薛雯却先一步平静启唇道:“唔···先把我头发梳起来,还说她,你倒也更会办差起来了,热燥燥的,谁耐烦更衣。”

    三而竭,瑞金摸了摸鼻子歇菜了,退到一边去整理自己去。

    瑞银这才替她松一口气,先象征性地请罪了一番,又打着岔道:“公主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何不说出来,也赏奴婢们沾一沾?”

    薛雯闻此言,脸上的笑变得真了一些,云淡风轻地道:“倒不是别的,竟是又梦到了我与沈三郎小时候的情形了。”

    这······

    这句话一说完,殿内的几人,肉眼可见的俱是一顿。

    薛雯打镜子里看到了,不由一哂,眯着眼睛讥讽道:“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也信了那沈董氏的疯话,觉得沈三的冤魂会回来找我索命不成?”

    公主发了火,一瞬间扑嗵嗵跪下去了五六个,齐声请罪。

    瑞银急切地忙道:“公主,婢子们不······”

    话说一半,薛雯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脸上的笑意仍余残影儿,分辩的,讨饶的,忙都住了嘴。

    三只金镯子又是一声叮当,公主未曾怪罪,颇为平静地缓声道:“起吧,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