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襄国的时候,云容的寝殿在王宫之东的昭颐宫里,宫殿都是当年请过高僧测算过位置,对他的八字是极好的。
在昭颐宫十八载,猝然离开现今又再归,心里也犹如刚归故里一般,既是熟悉的期待,又是久隔的恍惚,不知不觉他离开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难得求来这一次回归,再别已是必然,思及此再抬头看匾额心里难免有些闷,若不是霍仪,他该是一直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
宫殿的模样没有变,里面的陈设也都如从前,好像他离开不过片刻而已,宫殿日日清扫自是无尘,只是春花已败,如今冬寒枯槁。
“殿下。”他衣摆逶迤刚下台阶,院子里就有一碧衫宫女领着人出来迎接,遥遥看着云容,眼中是激动震惊又带着欢喜欣慰的神情。
“奴婢等了许久,殿下终于回来了。”她上近前要跪,云容将她扶住,见她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不由为之触动,“这里还是没变。”
“昭颐宫里一百二十宫人一个不少,都在等殿下回来。”
昭颐宫的大宫女层雪跟着云容整十年,她长云容四岁,为人亲和如同长姐一般,一直细心照顾云容,这才是他身边的人,让他觉得不必忌讳隐藏什么,不像夏王宫里,一切都是陌生冰冷的。
云容见了层雪也觉亲切,听她此言甚是感触,目光扫了一圈,院子里果然都是熟悉的脸,他是念旧的人,自己身边他也只认这些人。
他同层雪往寝殿去,层雪细心地扶着他,低声说:“殿下清减了不少,我们日日都在念着殿下回来,想来殿下受苦良多。”
天下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夏王身边荣宠万千,只有身边真正关心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在受苦。
但云容什么也没说,不想提起大夏的事,就此一路进了寝殿,看罢了热闹亲熟,云容散了宫人,如从前一样在寝殿里休息。
层雪熟知他的习惯,细心地照料着,犹如从前一般自然娴熟,而一直跟在后头的淑儿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但她也是识趣的,知道云容现在不需要自己,也不讨嫌,径自去了外头寻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去看廊上瓦檐,看得出神,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这里毕竟不是夏王宫。
今日见这一遭,她知道云容不管在哪都是众星拱月,是有人天生金贵,难道就有人就该为奴为婢?有人命好,可有人不认这荒唐跌宕的命。
晚上的时候襄王在大殿设了宴席,因为今日燕国的使臣也到了,所以一道接风,不过那两位使臣却都在今晚告病未出,云容不由偷偷往席间的季子白那边看去,思及驿馆的事,暗想兴许他们也怕季子白。
宴后云容终于有机会和阔别的襄王说话了,之前燕国使臣所谓的“大义灭亲”远是不能的,襄王室要更重亲情,襄王对云容自幼怜爱关怀,如今更是疼惜。
但襄王毕竟年老,身体也不再如从前康健,同云容说了一会之后就被人扶着回去,看着襄王似乎苍老不少的背影,云容还在殿内怔然。
“王上一直都在等着殿下回来,还为殿下的事病了好几次。”现在跟在云容身边的是层雪,她甚懂云容,说道,“家事国事一波三折,王上操劳伤神,现在国内许多事都是由大殿下代劳的。”
“王兄辛苦了。”这些云容是不知道的,他们担心着他的处境,也怕他忧心襄国的事,云容当然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