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高1.62,体重不过百,可这个体重不足百的女子,用她瘦弱的小身板扛起一个家族。
记得小时候给阿婆洗脚,心中总有难言的痛,她的脚被包过,小脚趾都断了,陷进了脚心。历经数年每逢下雨天脚趾头还会隐隐作痛。
阿婆卖给阿公后,其实日子也过得非常不好,地主阶级斗争性注定了当时的悲哀,败落后没法做教书先生,阿公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机缘之下又转行做了看风水算命的半仙,三十多岁就过世了。
我的父亲杨盛光,是我阿婆最小的儿子,上头有十九个哥哥,与十二个姐姐,等于我有十九个伯伯和十二个姑姑。阿公死时,父亲才八岁。
阿婆一人养活一大家子,靠得只是那双勤劳的双手,大一点的孩子带去生产队做事,混口热乎的饭吃,小点的就放在一个大的背篓里背着,边带娃边做工。
阿婆做事做的非常好,还受到过领导的夸赞,得到过三百七十多张的奖章,阿婆跟我们讲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骄傲与自信的笑容。
就着父亲年纪小,大家都宠着他,也自然娇惯成了父亲目无他人狂躁的性子,而我的母亲赵小英是二伯用了一碗豆腐脑换来的。
为何是二伯?
因为二伯那时候去母亲所在的村子卖豆腐,正瞧见了在河边洗衣服的母亲,二伯就顺手介绍给了父亲,那时二伯未娶媳妇,而他年纪太大,这才让给了父亲。可即使如此,我的父亲比母亲还是大了整整十岁。
外公家很穷,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有人来求亲,又听说是大户人家,外公心里头高兴,一狠心把母亲给嫁了,当年聘礼没给,彩礼两张粮票。
外公以为自己从此也能过上丰裕的生活,殊不知是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万丈深渊。
父母成婚后不到一年,就生下了我,父亲又是家族中最小的,我其他伯伯们也都有儿子,所以我的出生对父亲而言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反而是耻辱。
不可否认家族大,是非矛盾也多,姑嫂妯娌乡里乡邻的,开口就说母亲没给家里添个大胖小子。最后,我的父母一合计把刚满一岁的我送走了,而他们在家疯狂造娃。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把我送走后的半年里,母亲怀孕了,父亲找了各种算命的都说母亲怀的是儿子,于是他们的心定了。
可惜命运愚人,怀上七个月被抓去引产,那是计划生育落实得最严峻的一年,阿婆、外公一家都被抓起来了,最后逼得母亲不得不去引产。
在此我特别感谢那个我还没出生的弟弟,若不是如此我恐怕还在别人家过着人畜不分的日子。
那家人没把我当人看,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差的,当时一同被送走的还有比我大一岁的舅舅。
不过舅舅性子野,自然没人欺负他,而我性子弱,所以受伤的总是我,有次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将膝盖磕伤了,那道疤到今天都没消下去。
被卖掉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搬张小凳子坐在门口,期盼着,渴望着,我的家人会出现,可是这一盼就是两年。
三岁的我终于被接回家了,是阿婆授意二伯瞒着父母去接我的,见到阿婆的时候,她哭得不成样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