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暗蓝色的,如绒布擦拭过的雾面,细碎地残留着微小水珠般的星辰,时闪时而不闪,自由得像一幅印象派油画。
星月夜。
和头顶安宁的静谧截然不同,酒馆里气氛一片热烈。
半露天形式的酒馆,此时的喧嚣已经足够味儿了。冒险者们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在橘亮的灯光下,光膀子的大汉们汗如雨落,高举粗豪的大号啤酒杯,交谈着近日来的收获,偶尔也穿插几个低俗荤笑话,再配以一阵心照不宣的奇怪笑容。
嘈杂的边缘,着深色衣的男性缓缓抿掉杯中的酒液。
冰镇的高度数酒水颇有些森寒,与他的气质如出一辙,凌厉又冷凝。男人的手腕缠绕着粗糙的防滑束带,指腹常年执剑练出的茧从杯缘一抹而过,双目低垂,灰眸染上深暗的颜色。
同桌的伙伴正聊到兴上,唯独他不怎么接话。男人是那种不爱说废话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思考剑技,思考赏金,思考生活,总之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人类范畴内的事儿。
男人捏了捏鼻翼,脑袋倾斜了些许,眉骨上锋利的刀疤便也如横截般,又是另一种桀骜的凶气。
叫人联想到夜色与炉火,神秘与叛逆。
……
“……啧。”
深夜,某个僻静的小巷里,男人带着一身酒气,忽然扶住墙砖,眉头紧蹙。
同友人分别后,他才意识到今天的酒喝得确乎是有些多了。胃中的不适逐渐强烈,他轻叹了口气,卸了力靠在墙上,闭眼便很快感觉到了困乏。
酒精会麻醉人的神经系统,但也会造成强烈的精神性兴奋。浑身燥热的时候,只有贴着冰凉的墙面才能保持镇定。但尽管如此,某种难受的感觉依然在侵袭他的理智。
然后他被另一种冰凉触碰。
月光下,一双雪白素净的手捧住了他的脸。细腻地,丝滑地,将男人的面庞拖起,细致地端详,然后呼出笑盈盈的声音,“晚好,先生。”
视线对上,男人震了一瞬。
“需要帮助吗?”魔女抿唇轻笑。
信息在脑海中汇聚,梳理成确定的答案。
仿佛身处燃烧的火焰山中却突兀得到了一口纯净的鲜氧,男人沉闷地呼吸起来,额角渗出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