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藻镇夜晚虫声太响亮,做梦的途中,她的耳边都漂浮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
——半睡半醒之间,朴青野隐约觉得自己看见了极其怪异的场景。
人的梦境通常毫无道理,自己眼前光怪陆离浮动着的究竟是什么,她说不太上来。是一只薄薄的蠕动着的蛹,是半透明的肉色气球,还是一个正软绵绵晃来荡去的肥皂泡……?无端地让人觉得晕眩和美好。那层朦胧的膜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它在艰难地挣扎,轮廓越来越凸显,越来越清晰……
啪。
像小孩子吹出来的气泡在半空中流光溢彩地炸碎,朴青野猛地惊醒。
眼前模模糊糊的粉红光晕骤然消失,短发女孩下意识喘了一大口气,在床上窸窸窣窣地翻身坐起来。电风扇还架在床头柜旁嗡嗡地吹,平静温和的风被间歇送到身上,她反手摸了一把后背,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奇了怪了……
朴青野咂了一下嘴,打算推开窗子吹一吹夜风。
她唰地一声拉开窗帘,过了几秒钟就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被热醒的,而是切切实实被屋子另一头的动静吵醒的。
隔着半个弧形的院子,老屋有间房不知道为什么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出窗纱,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很刺眼。朴青野初来乍到,辨不出那究竟是书房还是客卧的方向,只能听见有人走动和咳嗽的声音,还有东西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
过了一会儿,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来:
“……你别这样……”
啊,朴青野面无表情地看着窗户外的夜晚,估计是爸妈又在吵架吧。死要面子的两个人,在亲戚面前装模范夫妻装得太久,这会儿夜深了,恐怕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重新合拢窗帘,仰面躺在枕头上,闭了闭眼睛。本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心头那片因为梦而起的不祥阴翳,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最近真是越来越容易胡思乱想了。
朴青野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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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整个晚上没睡好,导致朴青野清晨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爸妈要忙迁坟的事宜,在镇里笼络人脉跑关系,还得找人算吉日,虽然不像丧事那样大操大办,但礼数总还是要做足的。朴青野作为夫妇俩的女儿,纵使是个没太大用处的挂件,也不好待在亲戚家里吃闲饭,整个白天都跟在外面东跑西跑。
笑得脸都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