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本宫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把你带来永寿宫么?”如玥披着一件厚厚的帛衣,很舒适惬意的靠在半躺鸾凤椅上,阖眼问道。室内唯能嗅到很淡的水仙花香,幽幽的令人忘忧。好似置身宁和的静岁之中,没有半点躁动。
安嫔淡漠的跪在一旁,与如贵妃相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体会。双膝下有团垫子隔着生硬的地砖,可还是略微感觉到生硬的痛楚。她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生怕对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引起如贵妃的怨怼,凭白招来麻烦。
芩儿与沛双均陪在如玥的身侧,沉着头,没有什么声音。内勤之外,内侍、粗婢也都各司其职,立在廊子上候命。却没有一丝响动,犹如空洞无人。
这样的夜晚,很静谧,却也很诡异。静谧到没有一丝的动静,却诡异的看不到旁人的任何心思。只是看不到并不代表就没有。如玥缓缓的叹了一声,好半天才道:“芩儿,去扶安嫔起来吧,方才被带进来必是受了惊的。这会儿,又跪了好一阵子,本宫还真怕伤了她的双膝呢!”
安嫔连连伏地叩首,哀戚道:“臣妾不敢,求娘娘恕罪。”
“你有什么罪,需要本宫宽恕呢?”如玥平静的问道,心里细细密密的痛楚,掩饰的格外好。倘若这个安嫔不光是想着与柳绵绵合谋打压丽贵人,反而也参与了玉妃之死的那档子事儿,今晚是必然不可能活着走不出永寿宫的。
从前太宽恕的心,不断的给自己与身边的人带来灾祸,往后却不再会了。
“陷害丽贵人的主意,是臣妾伙同柳绵绵想出来的。”安嫔不敢再隐瞒,心底深深地畏惧。“可臣妾当时,只想让丽贵人犯错,触怒圣颜,从而失去陪皇上出巡的良机。毕竟我与柳绵绵皆知如贵妃娘娘您心中的合意人选是丽贵人。”
说到这里,安嫔早已泪落如雨:“可臣妾哪里能想得到,这个柳绵绵如此的心狠手辣,她竟然用了玉妃的命来陷害自己的妹妹。原是想着,趁着柳氏姊妹内斗之际,臣妾便能有多接近皇上的机会。当着娘娘您的面,臣妾也不敢不说心里话。
可谁能想到,柳绵绵她竟然如此歹毒,玉妃娘娘的死当真是吓坏了臣妾。茉蕊只想着能有从前的风光日子,能再度成为皇上眼里的人,仅此而已。又怎么敢冒死去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难道会不知道后果么?如贵妃娘娘,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如玥睁开眼睛,室内柔和的光线并不觉得很晃。目光轻柔的落在安嫔的脸上,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么?你不服气当年春贵人滑胎的事无端的牵累了你,害你从最风光的时候跌入谷底。可是茉蕊,你也得好好的想想,若不是那个时候你落难了,有命活到现在么?”
安嫔一下子怔住,她从来心里只有不甘,只有恨,只有屈辱。却从来没有想过,倘若没有经历这些,今时今日,她又将以一种怎么样际遇来承受今天的日子。
旁的也就不说了,皇后能允许她逍遥快意的渡过这些时候么?她从来不敢忘记,她是怎么出卖了皇后才有的今日身份。想必,皇后也比她更不能忘怀吧。
喏喏着唇瓣,安嫔还是点了点头:“或许臣妾早已经死了。哪里还能去抢皇上的一点垂注,半点怜悯呢。”
“你知道就好。”如玥的语气没有方才的温度,反而是生硬的厉害:“可本宫是真的后悔了。若是你一早就死在冷宫里,便不会有今日的种种麻烦,能省下本宫多少筹谋与心力呵。”
“贵妃娘娘……”安嫔不知道该求她饶命,还是求个痛快的死法。总归一开口,话就哽在了这里。
“你不必说话了。本宫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了。”就着沛双的手站起来,如玥缓慢的走近了安嫔的身边。“皇后绝不能再纵容你活下去了,因为她以为是你故意成了丽贵人出巡。亦或者是你本身的心思太浅显了,皇后也会怕玉妃之事惹得本宫以为是她也有份。
大难临头,当然是自保为上了。即便今天你要本宫饶了你也是枉费。皇后想要你死……你自然知道她的手段了不是么?”
“娘娘……”安嫔真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心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好些东西,只呛得她很呕。“臣妾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透她的心思么?可臣妾,是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既然娘娘一再的宽恕过臣妾些许次,求娘娘再给臣妾一次机会,指一条活路吧。”
“呸!”沛双只觉得恶心:“安嫔娘娘的算盘打得极好。皇后抬举您的时候,您便与皇后一条心,现下皇后娘娘容不下您了,你又来求咱们贵妃娘娘。当是这永寿宫的饭好吃,谁都想把自己的筷子伸过来呢!更何况,你既然知道贵妃娘娘的心思,又为何要伙同那柳绵绵作祟?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