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杙刚弯下腰,她这一嗓子下来,那吱吱声立即消停了,似乎有东西从墙角歘的蹿了出去,“哟,跑了?”
岑杙拿木棒打了打麻袋,确认后面再无动静,这才神神叨叨地丢了木棒,“嗐,你娘亲真是鬼神莫近的人,一说话它们就望风而逃了。”仰起脸来,“现在还害怕吗?”
说来也奇怪,打从李靖梣一进来,这间屋子就仿佛罩上了一层金光,不再那么逼仄和骇人了。从小皇太女不由放松的小脸蛋就能看出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龙气吧!”
听着她这明显找补的谄媚之词,女皇连白眼都懒得翻,没好气地接过女儿,摁在地铺上躺好,掌心规律地拍着她的小肚子,“闭眼,睡觉。”戏剧性的是,小皇太女连扑腾都不带扑腾的,就窝在她怀里乖巧地睡了过去。岑杙真的是既无奈又好笑,枉她费心哄了半宿,还不如女皇一句简单的命令实在。
听说老鼠最怕薄荷的气味,岑杙想起来自己之前储备了一些用来去热的薄荷叶,便拿出来撒在地铺周围,以防万一。撒完之后刚要躺下,这时李靖梣又睡不着了,静静地起身,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虽说现在已到了四月下旬,夜晚的露气还是很冷的,岑杙赶紧拿了件斗篷跟上,“怎么了?睡不着啊?”
女皇看着院中的篝火,在居悠让出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枕着她的肩,“头疼。”
岑杙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烫,安慰道:“放心吧,二公主一定没事的,卢太医信上不是也说,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吗?”她猜到李靖梣如此火急火燎上路的原因,大概是卢伯竬信中交代的“二公主病情急转直下”几个字。普天之下,能够救活李靖樨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熟料李靖梣又坐了起来,紧了紧两边的斗篷,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火,丢进了哔啵燃烧的篝火中,“卢伯竬并没有说实话。我不信任他。”
岑杙诧异,“你觉得此事还另有隐情?”
也许是院落空旷的缘故,她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了。守夜的居悠和藻鉴明明就坐在篝火对面,岑杙却觉得他们很遥远。而星空明明很遥远,却又像四面埋伏似的离她很近。
这时,篝火旁的影斩抱剑翻了个身,鼾声由原先的小哨子变成了锯木头似的滚雷声,把众人吓了一跳。居悠和藻鉴对视一眼,各自往他脸上丢了些柴草,仍然无法掩盖那股雷鸣声,双双侧目不忍直视。岑杙倒是看乐了,惴惴不安的心反而落在了实地上。
她想了想,“其实,我也觉得此案尚有许多疑点,比如说老宫人只负责洒扫,并没有机会接触二公主,是如何染上疟疾的?还有,误拿香包也是一个疑点,即便卢太医当时精神再萎靡,培养疟疾虫的香包并不是寻常物件,怎会轻易混淆?再者,付敏政检查他的遗物时,并未发现任何疟疾香包,也就说提前被毁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没有证据的话,他所讲的这一切就只是一面之词。”
李靖梣低头,目光聚焦在火堆旁的一点:“三月二十五日,我虽去过康德宫,但并没有在黛鲸身上看到任何香包。”
岑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震惊道:“你确定吗?”
“确定。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卢伯竬的确是在说谎了?”
李靖梣:“也许,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说谎。”
岑杙:“他没说谎?难道是青麻婆算错日子了?”
李靖梣:“青麻婆也没有算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