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章弦看到叶钦等在宿舍门口的时候,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叶钦背靠墙焦躁地按着手机,顾览好长时间不回他信息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情况,总不能是生气了吧,自己好像也没说多过分的话。
章弦消无声息地站到叶钦身边,无精打采地闷声问他:“进去吗。”
“呦,可算是有人了,”叶钦起身站直,“我还以为要在这儿等一个小时呢。”
章弦瘪了瘪嘴,掏出钥匙给他打开了门。
来的路上叶钦有幸见识过其他男生的宿舍,多数乱得像狗窝,其中个别更是喷发着奇怪的气味,不明的人体分泌物味道与强烈刺激的84消毒水混合在一起,差点当场把他送走。
心里难免猜想,顾览宿舍会不会也是这样的风格,所以他死也不想让自己先进来?
章弦推开门之后,扑面而来是一股清淡的香气,和顾览平时身上的香味一样,入眼就看见阳台上挂着一排洗好的衬衫毛衣,整间宿舍不大,只有两套床位桌椅,独立卫生间关着门。
干净,干净得简直不像是男生住的房间,白瓷砖地板亮得能照见人,床铺整洁,东西归纳得简致又讲究,桌面上没有一点垃圾。
叶钦忽然觉得,要是白天过来的话,这里的一切应该会更加怡人。他一下子就分出哪一边是顾览的地方,因为顾览的书从来不按照高低薄厚的顺序摆放,每次看完就随手/插/进书堆里,他自己管这个叫乱中有序,但是叶钦就看不下去,参差不齐的陈列物会让他浑身难受。
叶钦二话没说,上来就动手把顾览桌上的所有书排好顺序,却无意中发现了他书柜里一颗放置隐秘的头骨模型,当场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章弦话间含着隐隐的嘲讽意味:“这个是顾览最喜欢的摆件了,他每晚睡前都要把玩一下。”
叶钦用两根手指勾住头骨的眼眶,将它从旮旯里拎了出来:“就这么个廉价玩意儿?有什么好把玩的。”
第一节课是哲学导论,秦老师并没有往深处讲,而是问台下有多少同学之前了解过西方哲学,结果只有零星一二人举手。
她拾起一根粉笔,轻轻捏在指尖:“大家应该都看过电影《骇客帝国》,那么请试想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怎样证明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呢?请大家看看你们左右两边的同学,你要如何确定他们是真实世界的人,而不是某人控制了你的大脑后输入的一段刺激、或者虚拟游戏里的一截程序?”
顾览知道,这正是希拉里普特南提出的“缸中之脑”猜想,目前国内外有太多影视文学作品都是由这个脑洞衍生而出,西方哲学界因此展开过一场大规模地辩论,最后笛卡尔提出了那句著名的“我思故我在”,算是将人们从思想的恐慌中解救了出来。
一个男同学举手:“我可以摸到他们,可以看到他们,当然也就说明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
秦老师微笑着摇头:“如果这样就可以证明,那么我们梦中的那些经历和触感,不也是真实无比的吗,这一点又该怎样解释呢?没有光的折射就没有颜色,在完全漆黑的空间里,我们又该怎样定义颜色?”
位置靠边的矮个子女生站起来:“我们找不到证明这一切是假的证据,不就可以反证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秦老师好整以暇地回答:“在十七世纪澳大利亚的黑天鹅被发现之前,欧洲人一直都认为世界上只有白色的天鹅,难道你愿意放弃哪怕是极其微小的机会,然后永远活在谎言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