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个用红色锦缎蒙眼的青年不是顾小公子又是谁呢?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头插玉质扁方,双手捧着木匣,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俞秋生开门的动作一僵,见他朝着自己笑,回过神后还礼,言道:“师父出门去了,如今不在,公子今天来的不巧。”
顾小公子闻言摆手,温和说道:“无妨,纪掌门位高权重事情多,某今日是来拜访俞姑娘的。”
他一袭藏蓝色圆领长衫,银线压边,腰配长笛,比起前些日子的病怏怏模样,此时此刻难得有几分的朝气。
俞秋生暗自心惊,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住在这儿的?可碍于礼貌,便也侧身请他进来小坐。院里的金钱蟒早早爬到树上躲藏,而顾小公子颔首,带着两个侍女到了院里那座六角攒尖亭里。
满院的绿意充溢在眼中,金桂深黄若金,他折了一枝若有所思,手指拂过枝叶,轻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无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今年秋日里某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多金桂。身处其中,不觉又想起了第一次与纪掌门相遇的场面。”
俞秋生知晓他大抵是跟纪素仪有交情的,坐在对面还是局促。毕竟他好好的拜访自己做什么?自己有什么可叫别人图谋的,无事献殷勤,怎会有好事。
俞秋生眼观鼻鼻观心,决定装哑巴。
顾小公子说:“在青阳顾氏的故宅里,纪掌门一剑曾刺穿了杏林里最老的杏树,取了树灵的心头血。可怜那棵树自此枯萎,家中族叔叹息之余在林中又植桃李桂树,彼时某年纪尚小,不得见纪掌门那一剑的威力。百年后纪掌门再次光顾,家中上下如临大敌。”
俞秋生眼角微抽,纪素仪的强盗行为从他口里说出来,是不是暗示自己这做徒弟的要做点赔偿?
她托着下巴,忍住了,等着顾小公子后面的话。
青年手放在蒙眼的红色锦缎上,唇角一勾,微笑着继续道:“纪掌门赠剑答谢,临走时又掘了一棵桂树。他眼力极好,那一棵抵得上一整片杏林里新植下的所有树木。某那时见他在林中穿梭,认认真真挑选,沾染了满身桂香。秋日天高云淡,他临走时剑光飞掠,某这双眼睛还不慎被剑光灼伤,自此蒙眼。”
“这般差不多的地方,某还想着纪掌门是否仍是当年样貌,只是可惜了。”他手搭在石桌上,颇为无奈,叹息说道,“纵然某生于丹师世家,可双眼药石无医,当真作孽呢。”
俞秋生细细品味出了其中意思,手不由抓紧袖口,他这眼睛看不见原来是纪素仪弄得,她是徒弟,这……难办。
“既来之则安之。”
我又不会治眼睛。
俞秋生咽了咽口水,抬眼说:“顾公子今日拜访,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上次纪掌门说俞姑娘要来东洲修丹师一道,顾氏在丹师一道上颇有造诣,若是姑娘不嫌弃,顾家是个不错的地方。”顾小公子娓娓道。
他声音低哑,双手叠在膝上,藏蓝色的宽大袖袍被金桂上的露水染湿,而地上是已枯萎的枝叶。
身后的两个人婢女打开捧着的木匣,一边盛着玉简,一边则是如他一样蒙眼的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