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从来只会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倒是不用王恺运仔细解释,薛蟠也能明白,孤家寡人,说的就是皇帝,就算是再和蔼的性子,只要是登上了那个位置,时日久了,总是会变成乾纲独断的性子来,估计永和皇帝变成这个性子的过程还慢了些,毕竟是外藩入继大统,上头又有圣后压着,故此柔弱了许多年,但是圣后渐老,皇帝也渐渐的开始将朝政接了过去,那么皇帝自然会越来越自己个有主见的。
“圣上虽然性子谦和,可到底是天子,不可能事事垂问下臣,如今我虽然还是被圣上敬重,那是因为昔日我还有些功劳,而且我素来不多嘴过问其余的事儿,这才能够君臣相得到如今的地步,但若是我忘了这君臣的界限,那么就是我的不智了,自然,我也要趁着如今圣上还没有厌弃我的时候赶紧着离开,不然的话,继续靠近天颜,只怕是不仅仅有麻烦事儿,祸事也会到的。”
这就是人生的经验了,想当年陈胜叹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还对着一起耕作的朋友说苟富贵勿相忘。可到了后来陈胜自立为王,昔日耕作的农人过来投奔,没多久就被陈胜找了借口杀掉了,当然了,这昔日的农人是整日吹嘘陈胜当年种田时候的狼狈模样是他不对,但是很大的原因还是昔日的贫困潦倒时候被人看见了,如今回想起来,陈胜心里头不舒服的缘故,这是帝王的心思,不足以为外人道,但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意思。
“高明之极,”薛蟠点点头,“王师傅的确是会揣摩人心,不过算起来,我说句犯忌讳的话,咱们在这暗室之中,没有旁人,我也就说了,若是想要再一展才学,眼下还是要再跟着备位东宫的人走才是,如此日后这从龙之功,天下的权柄,自然可以到了先生这里,到时候什么才学不能实现呢?”
薛蟠的意思,我这里可是小庙,不够你施展的,至于说什么造反的事儿,想必是王恺运也没有糊涂到如此田地,薛蟠也不好拿着这个开玩笑。王恺运听到薛蟠这么说,反问薛蟠,“你怎么不想着这个?”
“风险大了些,”薛蟠老实说道,“如今我这日子舒坦,何必要去搅合这些?我又不似先生这般,需要一展心中才学,”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昔日王恺运在咸安宫行的那一套的确就好像是鬼谷子的学说,不求光明磊落,只要成功的结果,还好自己个没上当,薛蟠暗自里佩服自己,“何况如今到底是谁想着以后的事儿更有机会些,我瞧着也瞧不出来,”穿越者到了架空历史里,一般对着历史的进程和走向是抓瞎的,这最大的优势出不来了,那就没必要去抱粗大腿,何况这个从龙之功,荣宁二府已经吃过亏了,这前车之鉴,薛蟠看得到,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与其投机,不如不要理会这些。”
“我又不是和师傅一样,要展心中才学,故此倒也不必追求这个,”薛蟠笑道,“对我来说,风险太大,收益却是极少,家大业大的,就不冒这个风险了。”
而且薛蟠根本就不认为这几位王爷谁的机会更大一些,在他看来,只要是皇帝还在位,这些不是皇子的东宫备位人选,就还都是虚妄,没有等下来就是等于林,现在去结交他们,而忘记了皇帝的存在,那简直就是找死,再说了,万一,后宫的那些娘娘们能够诞下龙子,这些外头的人都是虚妄了。
还有薛蟠对着王恺运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历史上的雍正皇帝,靠的就是邬思道这个无名的师爷一步步帮着筹谋夺得大位的,如果王恺运想要夺取更多的权力来一展心中抱负,那么投靠某一位亲王或者是郡王来做这个事儿,是最合适不过了,当然,或者是这位王爵在荣登大宝之后也会对着王恺运忌惮,但起码在这个过程之中,王恺运足够时间可以把心中所学给施展出来,若是用极端的话儿来说,这个新的皇帝,就是王恺运最大的所学成品,牢牢刻着王恺运的印记。
王恺运微微一笑,“那些事儿太远了,而且我虽然看中了人,却不见得人家就需要我,我也厌倦了这种生活,多少想过几年清净的日子,等到我日后想要找的东西找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在这里叨扰了。”
这话倒是有些像自己个要赶王恺运走的样子,薛蟠忙解释一二,然后说道,“可是我也学不到这个,日后我想着还是在家里头过日子的,外头的差事儿能应付就应付,不能应付,辞了也就是了,家里头横竖还有吃喝用度够的。”
王恺运神秘一笑,“文龙你真的是如此想的?不过就算是你这样想,可许多时候也不见得能够天随人愿,你虽然想的是要在家里头过日子,可许多事儿不是自己个就能决定的,岂不闻有脱颖而出的典故呢?”
秦兵围困邯郸的时候,赵国派遣平原君请求救兵,到楚国签订“合纵”的盟约。平原君约定与门下既有勇力又文武兼备的食客二十人一同前往。得十九人,余无可取者,无以满二十人。门下有毛遂者,前,自赞于平原君曰“遂闻君将合从于楚,约与食客门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愿君即以遂备员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几年于此矣?”毛遂曰“三年于此矣。”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后果然是毛遂成就了这一番大事。
“有些时候人的才能,好像是黑夜之中的萤火,都看得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