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施刑完全是一种对所有人的折磨。只有防风帽一个人看得饶有兴致。
执行官皱着眉头继续他的工作，但谢雷还算筋骨结实的躯干上已经没有能落鞭的地方了，不管是前胸还是后背，血肉被抽打得翻卷开，哪怕碰触一下都不啻于酷刑。因此他犹豫了片刻，九节鞭横抽在谢雷柔软的腰际。
但是从谢雷嘴里发出的叫声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里谢雷是个驯顺的男人，即使作为元素使，那他的光辉往事也早就过去了，种种磋磨洗去了他仅剩的那点傲气；但他一直善于忍耐。哪怕是上次他喝下了那些有毒的催情魔药也是......但痛苦可能太多了。
鞭子抬起来，本来已经深深嵌入皮肤里的“节”被硬生生地拽下来，撕扯下些许淋漓的碎肉。
“一。”防风帽淡淡地数道。
台下的人群被吓呆了抑或是被这出不合时宜的高尚的悲剧给镇住了，至少所有那些嘲笑叫骂全都消失了，在市政大厅广场上响起的只剩鞭子打下去的声音。
还有谢雷的惨叫声。
我不敢想谢雷此时在经受什么，但他的尖叫...他的尖叫......那完全是绝望和恐惧的声音。我的心觳觫起来，惨叫似乎拥有了某种实体，给听众带来的简直是实实在在的摧心裂肺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谢雷他...谢雷什么错事也没有做。为什么这个完全无辜的人要受这样的酷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如果我能为他分担一些就好了。心念电转间我突然这样想道，沉重的心情平静得近乎诡异。恍惚间我突然觉得让谢雷被缚在台上处刑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责任。谢雷的血让我不堪重负了。我的手上沾了无辜者的鲜血……
此刻，我宁愿站在台上受刑的人是我……只要不再背负这笔血的债务，让我怎么着都行。
但执行官还在挥着那刑具。
防风帽才数到五。接下来该数六了......奇怪，为什么他没出声？
“怎么了，执行官？这一下可不像话呀...”操。这个人他在说什么东西？
“看，你刚才打在他的小臂和手腕上。难道这样也算一鞭子吗？鞭尾全打在绳索上了。”他点着谢雷的手腕子。放开你的手——！“难道他们就是这么训练你的？”
高大魁梧的执行官在身高远远低于他的防风帽面前一副畏畏葸葸的样子。在这位心明眼亮的皇帝的特使——某种意义上就是皇帝或者将军本人——面前，一切想要偷奸耍滑、不可告人的小伎俩都无所遁形。
他缩着腮帮子，格外用力地将鞭子抽在谢雷深深起伏着的肚子上。又是五道伤口。
“六。”防风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一直在纳闷。他们从哪里想出这些邪门的刑具？九节鞭如此轻易地划开谢雷的身体，几乎要为之惊叹：腰际、手臂、大腿；最后连受刑者腿间的那块白布也被染成污血的颜色。谢雷一开始还能紧着嗓子尖叫两声，但很快就连这点挣扎着爆发出的哀嚎声都弱下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沁着血的嘴唇失去了开合的力气，只能张着嘴喘息，跟着鞭打偶尔溢出一两声抽泣与呻吟。
“八。”微弱的哀鸣声。
“九。”防风帽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不正常地闪亮着，看上去甚至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