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海边走去,虽无圆月,夜sE仍明亮;凉爽而强劲的海风吹得人好舒服。
「申请复电,办好没?」璇璵问。
「电力公司通知後天来装电表。」
「还住得习惯吗?这里一切都没有西屿方便。为了我爸爸,害你留在这里过三O年代穷乡僻壤的生活。」璇璵的声音略带哽咽。
「不全是为了你爸爸,我在寻找存在的意义。」这不是安慰她的话,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的生活重心该摆在那里?
「存在的意义?」她有些不解。
「三年前,我爸爸留下来的公司因我的无知而异主,未婚妻跟我解除婚约。我只身回到西屿,又因不懂得Ai惜自己,一不小心摔入大海,毁容又失去一只眼睛,三年的时光,都在痛苦和疑惑中渡过。我把心锁在孤寂里,沉默成了唯一的生活型态。」我深呼一口气,继续说:「在和老伯聊过话後,他那强烈的故国情结,深深打动我的心。那些曾经是我幼稚的心灵想捕捉的年少梦幻,却是老伯毕生追求的目标。我开始怀疑自己活了快三十年,究竟对生命了解多少?又为自己和别人的生命付出多少?就连陪子怀来这里采风,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勇气才踏出的第一步。但,来了又为了什麽?我的心不论在什麽时候都觉得空荡不安,毫无存在感。」
「跟我爸爸相处,有让你找到存在感吗?还只是无谓的付出,然後继续你飘泊的生命。」
「…」她一句话结结实实击中我的心。和老伯聊天真的让我找到想要的存在感吗?
「看你和林先生全家高高兴兴相处着,又热情的帮助我们,细心的照顾我爸爸,很难想像你的内心是孤独、受伤、没有安全感。」
听完璇璵这句话,我突然觉得x口的闷气一扫而空。我有昆叔一家人,早就不孤独。难道伤早痊癒,不安的心也早安了?只是自己没察觉到,嘴上依然挂着不安两个字。总之,三年来的无奈、痛苦和罪责,就在此刻完全释怀了。心一样是空的,但这是没有痛苦与罪恶而释出的空间,不是茫然无方向的空虚。
也许不该用空字来形容现在的自己,应该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压力,完全解放,情绪是轻松的,内心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自由明亮。如果现在是白天,我会说我的心就像太yAn一样光明。
心,真是无可抓m0。怎麽突然让自己有这麽大的改变?是她客观地看到我,道出我现在的态度。既然表面已是如此,那麽内心呢?是我的习惯思考把自己留在三年不幸的Y影中?现在的我,其实早已脱离出来,只是自己还不习惯、不明白而已。
我感激地注视着璇璵,也耐心聆听她说话。现在,反而是她被现实的压力b着说:「我不敢浪费时间去回忆过去,也没有勇气憧憬未来,因为我爸爸…。」
我安慰她,说:「老伯就是你的现在。不敢回忆或憧憬是因为你勇敢负起眼前的责任。」
「我和你其实也没多大差别。现在我为我爸爸而活,为他的病苦而哀伤,但总还有一个目标支撑着我。一旦这个目标消失了,我的担心免除了,而我,将成了无依的孩子;可能也会和你一样,失去生命的方向,毫无目标如行屍般活着,任由它漂流在茫茫人海中。」她的眼睛在夜灯下闪着泪光,悲泣地说:「我没有能力去阻止那一刻到来,只是提着心,害怕的等待它的降临。」说到她最伤心处,我无言可以安慰。
我们无目的的往前走,走到老伯说的最近故乡的海湾。
璇璵说:「爸爸常说,这里离泉州最近。他希望有一天能踏上泉州的土地,不是旅行而是回家。」
站在海湾临风处,对岸故乡的风正不断向我吹来,像在招唤。心里不觉又不安起来,一旦无常来时,璇璵怎麽办?
她的长发飘扬,瘦长的身躯孤独地迎向海风,像cHa在风中脆弱的竹篙,随时都有被摧折的危险,但她孤傲的心志仍挺立着,坚定地要陪父亲走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