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这一病,直到半个月后才好透,人明显瘦了一大圈,衣服都不合身了。

    她也没心情裁新的,整日就穿着空荡荡的衣服,孤魂似的在沐公馆里飘荡,好几次差点把崔连凤和沐婉婷吓出心脏病来。

    但因为是白秀珠,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躲在屋里小声痛骂。崔连凤因为沐婉卿带了这么一个小姑奶奶回来,枕头风再也不管用了。原本快要定下的徐少帅和婉婷的婚事也不能再提起,甚至那死丫头还去做了徐少帅的秘书。

    “妈,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是真的喜欢光耀哥哥,我想嫁给他。”沐婉婷趴在崔连凤怀里哭诉。

    崔连凤心疼得不行:“这死丫头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哪怕再晚上一个星期,这事儿也能定下来,现在可苦了我的宝贝女儿了...”这段时间沐致远得了白雄起不少便利,绝对不肯得罪白秀珠和她护着的沐婉卿的。

    得想个办法让她俩决裂,等白秀珠回北平去,沐婉卿没了靠山,不就随便她捏扁搓圆了吗?但这俩死丫头好的一个人似的,该怎么离间她们呢?

    崔连凤正事上犯蠢,想起阴谋诡计来脑子却转得极快。她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友谊最容易被什么事挑拨,那就是男人。一旦爱上同一个男人,女人间再好的感情也成了水里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想到这里,崔连凤突然福至心灵。白秀珠什么时候病的,就是从督军府回来。这丫头来上海这段时间,天天穿着裙子在外招摇也没冻出病,怎么去了一趟督军府就病了?

    肯定是对徐少帅动了心思,却见人家只对沐婉卿情有独钟,心里难受了呗。这丫头掐尖要强的,说不定就是憋出病气出病了。

    既想到这了,崔连凤又想起这段时间一些蛛丝马迹,比如白秀珠生病时经常问佣人督军府有没有来人或者来电话。徐少帅来那几回,她还撞见过一次她在会客室外偷听。

    各方面一结合,崔连凤自觉掌握了大秘密,心里也有了计策。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他们自己忍不住露出迹象,再将消息散出去,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白秀珠因着自己瘦得吓人,一直没有出门。直到又是半个月,天都开始暖和了,才终于将肉养回来一些。正巧这时上海银行行长的小儿子订婚,往沐家下了帖子,两人便一起去了。

    这个时候订婚典礼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结婚,主家又是上海银行的行长,包下了整座和平饭店,排场铺得很大。

    白秀珠虽然爱出风头,却也知道不能喧宾夺主,穿着只比平时略隆重了些。最近一段时间她爱上旗袍,又找裁缝裁了各色花样十几套。今日便穿了一件藕粉色绣芍药的,花蕊缀了珍珠,花瓣上订了细碎亮片,走动间光彩闪耀极为漂亮。

    但裙子再漂亮,也不及她雪白如玉的腿。上海比北平风气开放,旗袍开衩也都更高些。开到大腿一半,走动间长腿若隐若现,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止男人,连女人都忍不住看上几眼。

    沐致远,徐伯钧,还有另外几个上海滩的顶尖人物自然要坐主桌。白秀珠虽然无职无位只是个小姑娘,但全上海都已默认她代表的是白家和白雄起,只是辈分小些。所以与沐婉卿一起被安排在主桌附近,一桌子基本都是顶尖人物尚未婚配的儿女。

    两张桌子离得很近,徐伯钧稍一侧头就能看到白秀珠,以及那双存在感实在强烈,让人不得不注意的腿。他莫名有些心虚,这丫头病了许多时日,若说与他无关,大概是有些没良心的。他在二楼亲眼看着那丫头哭着上车,第二天就病了。

    但除了拒绝,他还能怎么办。这样年轻的孩子一旦喜欢上什么人,时间长短不论,情感都是极炽热真挚的。受挫都不知后退,稍微露点意思更会给她莫大的勇气。

    上海这边还好,没人敢公开说他闲话。但若叫白雄起知道了,肯定认定是他为老不尊勾引小姑娘,不知会给他穿多少小鞋。别的不说,光卡他军饷这一样就够受的了。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等她热情消退就好了。

    白秀珠见他言笑晏晏与人交谈饮酒,余光都不瞄她一下,心里难受得不行。这衣服是为他穿的,全饭店的人都看,就他不看。刚刚也是,明明在门口遇到了,他却只与婉卿打招呼,对她不过一点头。竟真的丝毫都不在意,连客套都不愿客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