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回到北平后表现得很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白太太却察觉出某种不对劲,小姑子有点太过平静了,往常每日总要发些小脾气,现在没有了,倒是经常发呆。
只是她饭照吃,觉照睡,舞照跳,街照逛,情绪平稳,倒也不好猜测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直到一个月后,白秀珠穿上去年的夏装,白太太悚然发现她身上竟瘦得只剩一把了。
“秀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白太太心疼地摸着她的胳膊,“怎么瘦成了这样。”
白秀珠笑着试衣服:“没有啊,我很好。”
分明一点都不好,简直比金燕西结婚那时候还吓人。那时候她各种折腾,虽然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但人是精神气十足的,现在根本就是心如死灰了。
白太太将这件事告诉白雄起,两人立刻将凤儿和洪妈叫来询问,在上海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秀珠每次约会也不带她俩,打电话也躲在屋里。两人只知道沐公馆里的事,都说沐家很好,老爷客气,大小姐亲密,都是真心对小姐好的。
白雄起想不明白,又不好去问沐致远,好像责怪他们照顾不周似的,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可能性:“是不是因为金燕西?听说他与太太闹分居了,好像正准备离婚。”
白太太觉得不像,却又想不出别的可能性,脸上就为难起来:“可他都是结过婚的人了,金家又那样,如何配得上咱们妹妹。”
金家势大的时候白雄起就看不上金燕西,更别说现在了,自然是不会同意:“金燕西肯定不行,你这段时间多带秀珠出去玩玩,想要什么都买给她,我想办法把他弄出北平。只要见不着人,时间长了就好了。”
白秀珠不知是看出两人的打算还是没看出来,反正叫她干嘛她就干嘛,看起来也是开心的,也并不过问金燕西的事,只是一个月后突然昏迷在了客厅里。
人送进了医院抢救,过了三天三夜也没醒。医生说她得了厌食症,严重营养不良,但即便如此也不该一直昏迷,除非是她自己不想醒。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就要准备后事了。吓得白雄起再也顾不得其他,打电话给沐婉卿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婉卿得知秀珠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险,心里虽着急,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该由她说破,她一个外人也说不清楚。只推脱自己不知道,挂上电话就连夜坐火车去了越城。
等见到徐伯钧时她大吃一惊,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拄着拐杖还不停咳嗽,完全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再加上那头银发,真真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一下就明白了,秀珠不是单相思,徐伯伯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两个人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折磨呢,年龄真的是很大的问题吗?
“徐伯伯,您去北平看看秀珠吧,她...她要不好了...”沐婉卿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徐伯钧握着拐杖的手一下紧了起来:“你说什咳咳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秀珠怎么了?”
沐婉卿便将白秀珠的情况说给他知道,果然见他面色大变坐立不安,还立刻叫徐远订了最近一班去北平的车票。
沐婉卿松了一口气,走之前说道:“徐伯伯,我人微言轻,说的话您可能听不进去。但就算您不听,为了秀珠我也要说。”
“您是长辈,经历得比我们多,懂得也比我们多,但这不是您小看我们的理由。我们虽然年轻,却也有着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理想追求。虽然年少热血,但也不会总是盲目冲动。一旦动心,感情也是真挚恒久的,不比谁的差比谁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