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原本是支持他的,只是她终究不是什么格局远大的女子。眼见徐伯钧整日殚精竭虑忧心战事,还要惦记徐光耀的安危,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她开始担忧,害怕,惶恐。
国家的事已经有许多人操心,革命军,政府,无数仁人志士现在都意识到了危机,日日报纸广播发表声明死战到底绝不退让。
国家不缺他一个越城督军,可她却就只有一个徐伯钧。他要是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秀珠多次劝他出国治疗,徐伯钧却放不下:“我要是走了,这江浙就乱了。你以为所有人的骨头都是硬的,都不怕死,都愿意和日本人打仗吗?我不在这里压着这些人,前脚日本人来,后脚就有人直接投降。”
到了十二月,日军果然派了一个师南下,从安徽绕路要对南京下手。徐伯钧早得了消息,也点了一个师,亲自上阵将日本人阻在南京城外。
日本人进不了城,就在南京城外烧杀掳掠。不过因为徐伯钧提前安排了百姓撤退,只能杀到零星不肯走的老弱病残,烧一些空荡荡的破屋子。
徐伯钧坚壁清野守了南京一个月,日军没捞到好处,后续辎重又跟不上,只能暂时撤退。大概看出江浙不好啃,短时间倒也没有再来。
也许是守城时耗费的心神太大,日本人一走,徐伯钧就倒下了。提心吊胆几个月的白秀珠彻底失去理智,崩溃大哭:“你就算要打日本人,也要身体撑得住。再这样下去日本人没死完,你倒先死了!”
徐伯钧想哄她,却咳的说不出话,很快喉中溢出了一股腥甜。他心知不好,攥住帕子想瞒过去,却被白秀珠一把抢走。
展开一看一片血渍,白秀珠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缓过来后泪如雨下,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徐伯钧急促地喘息,胸腔里简直像在拉风箱:“秀珠...我是督军,怎么能带头做逃兵。就算不打日本人,我的家人,部下都在这里,都指望着我。还有光耀...到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我怎么能走。”
白秀珠勉强听了进去:“我们可以带着母亲一起走,去美国,瑞士,新西兰,去没有战争的地方。”
“伯钧,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你心怀家国,但凡你身体健康,我绝不会劝你走,可你快撑不住了!日本人卑劣无耻毫无人性,等你死了,他们会怎么报复徐家怎么对待我,你想过吗?”
“至于徐光耀,他都那么大了,早就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你难道还能管他一辈子?你现在连自己的安危都管不了了!”
徐伯钧胸膛起伏,半晌闭上眼睛:“我走了,这江浙怎么办。”
白秀珠见他态度松动,忙擦掉眼泪给他出主意:“交给徐远,他是你的副官,在军中极有威望,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她不知道徐远的来历,徐伯钧却没忘,根本不放心将军队交给他:“徐远不成,我用惯了他,走也要带着他一起。”
“那就交给谭玹霖!这段时间他与婉卿一个守前线一个管后勤,把江城护得很好,日本人几次都没攻下。他是你的门生,也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又心怀家国大义,一定能压住你那些部下,守护好江浙。”白秀珠又想到一个人选。
徐伯钧差点厥过去:“交给姓谭的?你不如直接气死我!”
“那怎么办,你还有能托付的人吗?”白秀珠也恼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是不是还想着留给徐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