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在井里存了有段日子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清凉,可我的手指碰到瓜皮的时候,那阵凉意又让我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顿时没了食欲,就又将它放回了桌子上。
老柴头看了一眼装茶水的杯子,好像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索性捡起了我放在桌上的那块西瓜,默默啃了起来。
屋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老柴头啃西瓜的声音,说真的,老柴头吃西瓜的样子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也不为过,那样子,就好像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西瓜水沿着他的嘴角滴到衣服上,他都没理会一下。
大舅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老柴头吃东西,也被他吓着了,忍不住劝道:“柴大爷,慢点吃吧。”
老柴头没理我大舅,风卷残云地将那块西瓜啃得干干净净,之后将瓜皮随手一扔,又抽起了旱烟。
从进门到现在,老柴头好像都没有说句话的意思,一脸沉闷的表情。
还是我大舅,见老是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个事,就问老柴头:“柴大爷,我刚听你说,阳阳受了惊吓,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老柴头这才抬头看了我大舅一眼,过了一会,才闷闷地说了声:“咋回事?麻烦事!”
说完他就又没下文了,就是闷闷地抽烟。
老柴头这一静下来,我妈和大舅都变得有些局促起来,想把事情问明白,又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开口。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老柴头的心情和我妈、我大舅是一样的,有些事,他想说,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样说。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老柴头才灭了烟锅,从旧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布袋,一手端着烟杆,一手将布袋递到我面前:“这个福袋你拿着,说不定能挡一挡。”
挡一挡,挡什么?
我心里一边疑惑着,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可就在这时候,一向不怎么管我的我爸却站了起来,一把从我手里抢过福袋,又塞给了老柴头,一边还瞪着我说:“阳阳,平时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不许乱拿别人的东西,你都忘了?”
在说到“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爸的语气很重。
这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可老柴头的脸色却一下变得尴尬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我爸手里接过福袋,重新装进了口袋里。
在此之后,老柴头就起身告辞了,我妈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还跟我妈说了些话,不过老柴头的声音很小,除了我妈,也没人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大舅站在窗户边上,目送老柴头走远了,才回过头来问我爸:“爱国,你到底是咋回事嘛?从一进屋,我就觉得你今天不对劲。柴大爷不也是为了阳阳好,你怎么就……”
这时我爸狠狠掐灭了烟头,吐出了他在心里藏了一年多的秘密:“柴大爷,他想收阳阳作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