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街的店铺,习惯的夜间也开门做生意。
而且的确,他们夜间的生意比白天好很多。
乔走在马路正中间,来到了药炉街的后段,走进了一间门脸极窄,只有不到十尺宽的小药铺里。
威图家的护卫们,三五成群的分散开,蜷缩在街边,静静的抽着烟。黑暗中,一个个烟头不断亮起,不断黯淡,真的和萤火虫一模一样。
小小的药铺里,三面墙上,都是木质的药柜,一个个小小的抽屉上面,嵌着薄皮铁片,上面刻着各种药材的名字。
正对门,是一个长条的柜台,一排人头大小的玻璃罐,整齐的码放在柜台上。
透过擦拭得不是很干净,有点模糊的玻璃罐,可以看到罐子里浸泡的可怕玩意儿。蛇,蜈蚣,蝎子,还有各种造型诡异的动物肢体。这些罐子里的东西,平白让这药铺充满了某种阴森可怕的感觉。
两盏古旧的铜灯杵在柜台的左右两头,半明不灭的灯火,照得药铺极其昏暗。
柜台和药柜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嘎吱、嘎吱’,不断传来器皿摩擦的声音,药铺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了一些,空气中更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大叔,我给你说过起码二十次,如果你将这些罐子里的‘神奇药剂’丢进海里,你的生意起码会好上一百倍。”乔走到柜台前,轻松的敲了敲柜台。
“图伦港的优秀市民们,他们可以接受树根、草皮、骨头熬制成的神奇药剂,甚至某些大老爷,不介意用磨成粉的人类干尸入药。可是这些奇妙的小生物,还都是剧毒的小生物,没人受得了。”
“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居然也是能治病的好药。”
柜台后面,一个瘦削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他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炭炉子,一口铜坩埚架在炭炉子上,一锅粘稠的浆汁正‘咕咕’的冒着泡泡。
男子头上,有一块一块秃斑,那分明是被高温灼烧过的伤疤,秃斑上的毛囊被彻底损坏,斑驳的秃斑上,没有一根头发。除开这些秃斑,男子头上其他部位倒是毛发旺盛,黑油油的半长头发,被他扎成了十几条细细的小辫,胡乱的披散在身后。
听到乔的话,男子手持一根铜棒,轻轻的搅动坩埚里的浆汁,一边慢吞吞的抬起头来。
昏暗的灯火中,饶是乔已经见过这张面孔无数次,他依旧心头一滞,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张被高温彻底摧毁的狰狞面孔。
两只耳朵几乎被烧掉,只剩下小半拉外耳软塌塌的挂在头上;眉毛没有了,两只眼睛歪歪斜斜,一只上拉,一只下扯;鼻子和耳朵一样,鼻翼几乎全毁,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烧得稀烂的嘴唇歪斜着,无法封闭的嘴角不断有口水浸出来。
从面部,到脖颈,一直到敞开的衬衫所能看到的上半身,到处都是扭曲、斑驳的烫伤伤疤。
这样的一张面孔,完全和图伦港的民间故事中的某些恶鬼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