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乐仍是不解这话深意,直至离开村落的那天,又有一户人家办丧事。
翟乐骑马离开,无意间扭头,看到亡者亲属哭着将尸体埋入提前做好的坟。还未来得及封棺,村正带着人过来交涉。因为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他们激动到险些发成肢体冲突的交流来看,双方都不愉快,最后那具尸体还是被搬了出来。
福至心灵。
那一瞬,阿兄的话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他才真正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的翟乐,那日险些摔下马背,将昨日吃进肚的干粮都吐了出来。
【阿、阿兄……】
【类似的事情,从未少过。】
翟乐:【可是……】
翟欢神情淡漠:【在你没能力帮他们远离饥饿前,永远不要指摘他们的行为,也不要去干涉。除非——你有佛祖割肉喂鹰的牺牲勇气,以身替之。笑芳,他们得活下去……】
翟欢声音一如既往得温柔,也让翟乐听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那是他自小奉为榜样的堂兄都束手无策的绝望。
翟乐情绪低沉道:“我阿兄说这些人比谁都想活下去,但世道比谁都想他们死。伤害不是活人,只是一具尸体,那外人有什么没资格说他们残忍、无人性?不能说……”
沈棠闻言,伫立原地,看着脚下三具严重腐烂、残缺不全的尸体,怔愣许久回不过神。
半晌——
她道:“也是,管夷吾说‘仓禀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可这些百姓莫说‘仓禀实、衣食足’,他们五脏庙都是空的,一家几口凑不齐一身体面衣裳,谈什么礼节荣辱?”
在这种情况下,用礼节、荣辱、伦理来评论他们的行为,岂不是最大的傲慢?
翟乐见沈棠表情有些不对劲,抬手推推她的胳膊,试图将好似被魇住的沈棠摇醒。
沈棠深呼吸,摆手道:“我没事。”
“沈兄,他们几个如何处理?全部……”
翟乐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混混,抬手伸出大拇指,在脖子处利落虚划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