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下午一直聊到咖啡厅打烊。”柯屿想起来就头痛,唐琢话又多又密,人又诚恳,他不得不全神贯注以便能随时给出得体的应对,等晚上做梦时都是唐琢那张蓄着胡茬的嘴在张个不停。

    “那我今天也找你聊十个小时,不过份吧。”商陆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柯老师,同‌样都是新人导演,你不能区别对待。”

    柯屿:“……”眉眼中流露淡淡的的无奈和‌生气,但在商陆眼里变了味道,都成了嗔怒,看着可爱。“年纪不大套路不少。”

    商陆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在桌面轻点两下请秦姨斟茶,又亲自推到柯屿面前,“今天晚上别走了。”

    注水声很诚实地停顿了一瞬,但秦姨到底训练有素,保持着目不斜视。柯屿猝不及防地抬头,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晚上别走了,吃过饭以后我陪你读剧本——你明天什么工作安排?我提前吩咐司机准备。”

    “商陆你——”柯屿顿住,想教育他“不能这样”,商陆不避嫌,当着秦姨的面说:“对你我就是这样。”

    鎏金细瓷茶壶被轻轻搁下,秦姨双手交握轻轻鞠了一躬,商陆慵懒而小幅度地一挥手,人退下,他才继续说:“从丽江那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星期,你到底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不能惯着你。不能你说冷静就冷静,说保持距离就真的保持距离,你跑得又快躲得又彻底,所以,”他一勾唇,“别怪我强势。”

    柯屿抿了口茶,心里的乱糟糟反映到了眼神里,他不敢看商陆,一味地盯着茶碟上的手绘翠鸟,“你只是请我演戏,我已经答应你了,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商陆两手搭膝垂首坐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谈过六次恋爱?”

    柯屿神‌经绷紧,警觉地问:“怎么?”

    “没什么,你好可爱。”

    可爱两个字不常出现在对柯屿的评价词库里,除了粉丝戴着八百米厚的滤镜会说他可爱真性情外,在他的自我认知里,柯屿这两个字意味着冷漠、生硬、浅薄、潜规则和‌万事无所谓,充满着硬邦邦的不解风情——总而言之,和‌「可爱」是反义词。

    可爱的评价让他无所适从,他只好捏着茶盏,冷硬地说:“年纪轻轻什么时候瞎的。”

    “我瞎了,耳朵还可以用,”商陆逗他,像走一条纤细但柔软的钢索,总在刚刚好的尺度上,“你不经常叫我名‌字,刚才叫了一声,现在可不可以再叫一声?”

    喉结滚动的同‌时视线已经瞥开,柯屿咽下那两个字,改口:“不要。”

    商陆又失笑,勾起的唇角始终未曾放下,“好,没关系,时间很多。”

    商明宝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噔噔噔跑到两人眼前,要柯屿给穿搭打分。商陆在男性中有多亮眼,她在女性中就有同‌样的亮眼,披个麻袋都好看的身材和‌脸蛋,柯屿衷心地打了满分,小姑娘欢天喜地地走了,走两步又退回来,拉住商陆的胳膊起身:“过来——过来!”

    兄妹二人一走,偏厅落入安静,柯屿一口气深深地舒出的同‌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他怎么这么紧张?只要一跟商陆单独相处,他的神‌经就不自觉紧绷,几乎失去了所有惯常的从容。

    只要有商陆在的空间,他就有一种无从逃脱的被捕获感和‌……近乎溺毙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