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没想到许烟会这么坦然的说出来这件事,当即也不知道该和面前的人说些什么了。许烟见他没什么反应,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不成?”他反手握住了许烟的手对她轻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烟不明白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她看着他深邃而认真的双眼,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他。她有些闪躲的避开了他的眼神对他道:“就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况且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既然你也没有跟我说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那可能就是没有必要吧。”
许烟说的简单,却将云起气得不轻。他有些气结的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对她道:“我若是真的知道了的话,又怎么可能不和你商量?”这还是许烟第一次见云起对她发火的样子,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他一直隐忍着,一直沉默着接受来自于她的所有不满和抱怨,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看他真的生气了,许烟想去安抚他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她选择了最快的方式,也是这个话题的中心对云起说道:“现如今说那些不都已经没用了吗?我们不是已经走到了现在再也无法回头了吗?我现在告诉了你,我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又耽误什么了呢?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认真的讨论这件事不就可以了吗?”
“不一样的,许烟,不一样的。”他喃喃出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里溢满了无尽的悲伤。许烟忽然就不敢再看了,她下意识的回驳道:“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们从现在开始,从头再来,怎么就会不一样了呢?”
许烟刚说完这句话,便感到有一阵大力将她揽入怀中。她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当她正准备开口对面前的人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他的回答:“如果我早就知道了的话,便不会让你平白无故的受这么多折磨,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许烟越来越听不懂云起话里的意思了,她正准备出声问问云起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等到了云起的回答。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混杂着暗夜的醇厚,说不出的性感与悲切:“你是不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云起哽咽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直白的说出什么是不好的事情。许烟知道云起指的是什么,那是折磨了她数十年的梦境,她怎么能不懂?只是当下,她像是被云起的声音蛊惑了一般,压根没有办法进行自己正常的思考,于是只能结结巴巴的反问道:“什么是不好的事情?”
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云起的问题,并没有给出他她的答案。许烟能感觉到云起的身子僵了下,过了很久之后才对她道:“就是你有没有梦到关于我和你的不愉快的事情?”
原来那样几乎可以等同于深仇大恨的事在他这里可以被描述为不愉快的事情。许烟顿时明白了云起之所以沉默的原因,他不愿她记起那些事。许烟不由得轻笑出声,是啊,一个刽子手怎么会愿意自己刀下的亡魂记起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呢?
可许烟却偏偏说出了肯定的答案,像是为了折磨他一般
:“是,我梦到了。”她梦到了关于他和她那些纠缠不清的故事,梦到了她给了他一个没有身份的“皇夫”让他被迫给她侍寝。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外面的人都是那么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
其实她当时的做法在现在的她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若是她真的执意要强行将他接进宫里,接到她身边的话便不要在意什么要给他留条后路的事情,直接断了他的后路,会让他们两个都轻松不少。这么一来,他倒成了背后被众多人指指点点的,没有名分却霸占着“皇夫”这个名头的男子。
她知道不少人在下面讨论他,觉得他一定是用了什么狐媚之术才迷住了她。不过前世的她好像还挺得那些大臣们的欢心的,就连她没有给他名分这件事都能被他们解读为是她太过于圣明,以至于即使被他下了媚术,还能保持着自己头脑里那残存的一些理智。
她能理解他的,她不怪他。其实她是能感觉到的,无论是前世的她还是这一世的她,都能够理解他当时的选择,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要拿一杯毒酒了了她的性命。有的时候就连许烟自己都会想,若是有一天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强行将自己掳了过去要自己做他没名没分的妻子,她也会觉得不忿觉得憋屈,想要为自己报仇,让自己重回自由身。
所以她不怪他的,两世都从未怪怨过。她只是怪怨自己,怎么会对他那么差,怎么忍心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怎么就那么差劲,让他到了都不能喜欢自己,非要落得跟自己鱼死网破的场面......
云起并不知道许烟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事,他只是听到了许烟承认她梦到了那些事,当下便愣在了原地。他在来此之前还从未想过这个场面,因而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比较好。他被世人称作为神通,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一旦遇到有关于她的问题时便会变得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前世的行动。事实上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做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一开始梦到这个梦的时候还是在他第一次离开许烟,那时的他只是隐隐约约梦到一些有关于他们大婚时的场景,他看到许烟眼神里的了然和悲哀,还有一丝丝隐隐的期待。
他能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心痛感犹如海藻一般将他的心紧紧包裹,他想告诉她什么呢?他明明想要和她交代一些什么事情的,那些事是什么呢,他究竟都忘掉了什么内容?他没有想出来,而这个梦到此也就结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梦到许烟的那双眼,那双已经看破世事,看得他的心都在颤抖的眼睛。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梦到的内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完整。他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了,但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没有人能够真正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象罢了。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对他而言足够了。他觉得他是足够了解自己的,况且他在梦里的心情是不会骗他的,每一次他给许烟喝下那杯酒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来自心灵深处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