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青看着眼前面不改色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彭月,眼睛眯了眯,面上露出不愉的神色:“我没想到月丫头有一天居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会像我一样大吃一惊。”
彭月听了他无异于嘲讽的话,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品了口面前的茶,若无其事地回答道:“陛下是什么人?天下大事尽在她手,运筹帷幄之中解决多少风浪,怎么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大吃一惊,平太医多虑了。”
平青看见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他还没资格对她说些什么。只好吹胡子瞪眼的对她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丫头我告诉你,你以后会后悔的。”
彭月饮茶的手一顿,下意识真的觉得平青看透了她的心,看透了她那些肮脏的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不过只是一个大夫罢了。彭月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回道:“我后不后悔这种事就不劳平太医关心了,为今之计还是请太医多多关注陛下的伤情,想办法让陛下醒过来才是。”
平青听着彭月这番话,原本就在暴怒的边缘,此刻更是被她燃成了熊熊大火。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你看看谁愿意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去找谁做,反正我不做!”
彭月的眼睛看都没有看向他,直接站起身来道:“没想到平太医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样也好,既然平太医不愿意,自然是有人愿意的。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您说呢?”
平青听着彭月这番近乎是要挟的话语,更是下不来台。他的手轻轻颤抖着指向彭月:“依我看,你与朝中那匹狼子野心的屠夫并无二致!”
彭月听到平青这句话,身子一僵。随后又恢复了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轻飘飘地说道:“是啊,在这朝里待久了,谁能保证自己是个绝对干净的人呢?平太医,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都是为了许国。若有闪失,你担待不起。”言毕,她甩了甩衣袖推门而出。
最终平青还是坐到了许烟身旁,将他那从不离手的药箱打了开来。他神情复杂的看着许烟,随后感叹道:“丫头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他将布袋里的银针一排排放好,随后点燃了烛火:“我原以为宫中之人的生活一定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过得要好多了,可没想到等我来了宫中才发现还是以前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啊。”
平青看了眼仍在昏睡中没有丝毫醒来想法的许烟,叹了口气继续道:“丫头,实不相瞒,我原先想着即使你醒来之后发现这许国都更名换姓了也无甚关系,老头子我带你去游历这人间山水。你不是还喜欢那帅小伙吗?喜欢谁就把他带上我们几个人一起走。不过你中意的那个小伙子......算了不提他了。再不济还有小何和梁国那个不着调的,我看他们无论哪一个都挺不错的。”
站在门口的彭月听到平青的这些碎碎念忍不住黑了脸:“平太医,时间可不早了,你还是尽快动手的好。”
平青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老头子我心里有
分寸,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给我把门带上,我下针的时候给我守好门,若有丝毫差池,丫头的命可就交待在这儿了。”在他说完之后,门就“吱呀”一声合上了。
平青苦笑一声:“丫头,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他手中雪白纤细的银针在空气中划过一丝亮光,随后准确无误地扎进了许烟的穴位之中。
许烟不知道自己在这世界里究竟徘徊了多长时间。她看见了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她看到母皇是爱她的,将她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将她呵护着长大;她还看到柳霏与云起真的定了亲,定亲那日她在殿内哭了好久,可是没有一个人来看她。所有人都在他们的订婚宴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悲喜;她还看到她将云起夺了过来,要他做她无名无分的皇夫。
这些事情过于荒诞,可是她所看到的那个许烟就那样悲怆地望着她,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许烟骗不了自己。那就是她,她能感受到那个人所有的悲欢,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所以这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她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吗,这是另一个时空的她吗?
正在许烟沉思之时,便听到了她的呼唤。还是之前那个格外空灵而又充满了悲切的声音:“许烟,许烟。”许烟身子一僵,随后鼓起勇气尝试着去走近“她”。然而在她刚刚触碰到那人的一刹那,天地开始旋转,面前的一切都在崩塌。她彷徨着寻找出路,却只能看到脚下的路一寸寸裂开,黑暗终于露出了它贪婪的一面,张开了巨大的獠牙一瞬间将她吞噬。
“陛下,陛下!陛下你怎么样?”耳畔传来了迎春忽远忽近的声音,许烟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她只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却不能睁开眼睛。
“你着急什么?陛下刚施完针没多久,哪儿那么容易醒。待老夫给她喝了这服药便差不多了。”许烟听得出来,这是平青的声音。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躺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凝山上同一堆臣子们准备篝火晚会吗?剩下的事还来不及等她多想,便感到一股苦味顺着她的嘴流入她的心肺,苦得她觉得心脏脾肺都紧缩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