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金鞭停下来,许暮舟一声也没吭过。一开始,围观的一些乡民还不忘窃窃私语,到了后来,大家便都不说话了。
一整条狭长的街巷中,只听得见鞭子落在许暮舟身上的声音。
家法执行完毕,金鞭上沾了一层厚厚的血迹,连俅用随身携带的上好丝帕小心地擦拭。看起来,这把鞭子可比跪在地上的许暮舟贵重多了。
许暮舟稍微杵了杵地,自己挺直了背站起来,满额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嘴唇也失去血色。
唯有一脸悠然的淡定没有变化。
宗叔和裴云初都急忙想上去扶他,但是看见那鲜血淋漓的后背,又都不敢贸然触碰。
许暮舟伸手拿过宗叔挂在胳膊上的自己的外罩,不紧不慢地穿起来,嘴上轻道:“多谢父亲大人的教训,儿子会永远铭记于心。”
“连叔,事情办完了,想来你也不打算进我这院里坐坐,就不远送了。”
许暮舟因为身上在冒虚汗,两边的碎发都浸湿了,嘴唇有些颤抖,但声音却保持得十分平稳,他不愿在连俅面前露了怯。
“二少爷好自为之。”好在连俅也确实无意走进许宅,省得大家互相膈应。
连俅一走,郑有道和许轩阳去送他,许宅门口的人群也便散了。许暮舟转身跨过门槛,两边小厮连忙把大门关上。
一直站在远处的庄白飞奔过来,也不顾周围许多人看着,轻轻捧了捧许暮舟的脸,给人拭去了一点额角的汗水。
许暮舟冲他笑了一下,尽管笑意从容,却也能看出许暮舟是在勉力支撑了。
“宗叔,快去请大夫!”裴云初喊道,许暮舟是他自己省吃俭用也不能给人委屈着养大的孩子。
看着许暮舟的后背,即使隔着青衫,也在不停的渗血,裴云初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也在滴血。
宗叔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门口跑,“哎,我这就去!”
庄白和裴云初一人扶住许暮舟的一边胳膊,撑着他走。庄白望着许暮舟苍白的侧脸,语气放的很轻,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真想抱抱你,可是碰到伤口的话,你会疼。”
许暮舟捏了捏庄白的手心,他没有太多的体力去说“来日方长”,但是两人手的温度相互浸染,已然是最好的安慰。
到了卧房,照顾许暮舟面朝下的趴在床上,庄白立刻拿了铜盆,奔向厨房去打热水。
而裴云初则拿了一把剪子,把许暮舟后背的衣服从中间剪开,“...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强,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