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完了自家孩子,皇帝顺带着夸夸别人家的孩子,“朕听金童说他们学堂竞争激烈,有个叫李玉麟的孩子甚是聪慧,直叫他奋发向上不敢懈怠,今儿可来了吗?”
来是来了的,李玉麟和金童是同窗,这回跟着外祖家一起来,宫宴上也有他一席之地,他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没成想还能得到皇帝宣召。
李玉麟上前觐见,皇帝赞了他两句,赏了套文房四宝,又提起姜骏,“那盏灯朕也瞧过,确实精巧绝伦,你这孩子倒是大方。”
不比李玉麟战战兢兢,姜骏咧着嘴笑,道“千金难买一知己,能搏两位妹妹一笑,舍一盏灯算什么。”
他原是实话实说,他向来也不是小器之人,可皇帝听了这话却笑意微敛,姜骏口中的两位妹妹是指婧儿和玉女吧,他倒会认亲戚,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小姑娘欢心,日后怕是个脂粉公子,还是叫婧儿和玉女离这小子远些,别带坏了他家姑娘。
姜骏的父亲镇国公听到幼子被皇帝传召便惊出了一身汗,那盏灯是他去金陵办差时乔家送他的,乔家如今已不制灯,之所以送他一盏,是因着他解决了乔家小公子的入学纠纷,乔家感激于他,便送了这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玩这些东西,家里女孩儿多,他想着回家给哪个侄女儿玩,却不想他顽劣的小儿子见了死活要和姐妹们争,母亲夫人皆宠溺这个孽障,他便给了,给了也就忘在脑后了,后来一家人一处吃早膳时,却听他说送人了,还是送到宫里去了。
原本只是一盏灯,送也就送了吧,可乔家的灯早年是贡品,如今已不上贡了,他家的灯也就算稀有,如今他得了一盏,原本自己收着也就收着吧,这东西说贵重也不算贵重,不必他特意献宝,但也不好拿出去炫耀。可如今听皇帝这语气,分明是说他藏宝的意思。
只是一盏灯,也说不上宝,要紧的是这灯是他去金陵办差时得的,金陵是个敏感地带,它隶属陈国,但陈国这几年已臣服大周,年年纳贡,尤其是金陵苏杭几处繁华州县,大周还设立了督查院,严查盐政商贸,这几处地方是大周的钱袋子,将钱袋子放在别人身上,总是不安心的。
大周虽有官员驻扎在金陵,但金陵还是陈国的领土,陈国的国君虽已自降为王,可还是片小国土,与大周政权对立,镇国公去金陵办差时帮了乔家小公子,原只是惜才,到如今皇帝提起,却好似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偏小儿子还不知轻重口无遮拦,好在这大喜的日子皇帝未当众发作,可也叫他老脸发红了。
万寿节的第三日,皇帝要带着宗亲朝臣去太庙祭祖,金童兄妹俩和大公主也跟着去了,无忧公主和凌星王子则留在宫里。
御驾一走,宫里立刻便冷清下来,宫人也懒懒散散的,趁着主子不在偷个懒儿,这阵子忙万寿节可累坏了。
无忧公主坐在廊下,手里抱着婧儿送她的布娃娃,百无聊赖地看宫人做针线,进宫这么几日,这是头一回孤独感由心席卷全身,婧儿总说她不是一个人,她和金童哥哥会陪着她,可他们还是不一样啊,比如这个时候,婧儿和金童哥哥都跟着去太庙了,只有她留在这儿,在这宫里,只有她是个外人。
当然还有一个和她同病相怜的。
凌星王子寻到了坤仪宫来,无忧见了他,只道了一句“大公主去太庙了”便再无话,在坤仪宫只有大公主欢迎他。
“我知道她去了,我是来寻你的。”
凌星王子挨着无忧坐下,无忧不喜欢他,抱着娃娃挪到了边上一些,不许他挨着。
凌星嗤了一声,道“表妹好没意思,咱们俩都来了周宫,本该同病相怜同舟共济才是,怎的你不与我亲近,倒亲近金童兄妹俩。”
陈国先王后是梁国长公主,也就是无忧的嫡亲姑母,陈梁两国的王子公主名义上都是表兄弟姊妹。
大周南下之心蠢蠢欲动,作为南方仅存的两个小国,陈国和梁国抱团取暖,联姻是结盟的最佳方式。陈国嫌梁国贫瘠,不愿嫁公主过去,梁王便嫁了亲妹妹去陈国做王后,可是好景不长,梁国公主进了陈宫后并不得宠,陈王盛宠宫中一位舞姬,还封为了贵妃,这舞姬出身卑微举止媚俗,仗着陈王宠爱在宫里趾高气扬,气的王后几度落泪。
后来陈王后与这舞姬同时怀胎,又前后脚产子,陈王后入宫以来郁郁寡欢忧思伤身,难产母子皆亡,舞姬却平安生下了一子。